透过杨佳案，我们看到了什么

透过杨侍案，我们看到了什么

最近一段时间，北京两个名字带“佳”的人，因为各自“上佳”的表现，都成了名人。一个叫胡佳，是有名的环保人士，关注爱滋病，关注藏羚羊，后来据说又关注上了中国的人权。有人说他是“人权的斗士”，要争取把本年度的“诺贝尔和平奖”颁给他；有人说他关注人权方式不对；还有人说他要煽动颠覆国家政权。我见过胡佳的照片，斯斯文文的一个小伙子，怎么看也不象是有能力做那样的大事的人。但是，这其中的悬念正如同维多利亚时期的悬疑小说——最狡猾的凶手可能正是你身边的慈祥的老太太，想来真令人毛骨耸然。这事由不得我们信不信，据说他已被关进了看守所（信息来自网络，笔者不敢确定真伪），穿上了红马甲。另有一个貌不惊人的小伙子，生长于皇城根下，熟知他的人谁也不愿相信他竟有出名的任何可能性。但就是这个人，于2008年7月1日（党的生日那天）上午九点，手持一柄尖刀闯入上海公安局闸北分局的办公大楼，连捅十名民警察和保安人员，竟如入无人之境！从此以后他一举成名。他叫杨佳。

自这天起，这个人的行为注定与许多个家庭的命运联在一起，这个人的名字注定成了媒体——尤其是网络媒体的名星。社会学家、心理学家、教育学家、法学家以及坊间的消息人士，各从其不同的角度，分别解读出了不同的答案。但老百姓通过这些答案，仍不能释怀，他们仍在问：“怎么了？为什么------？”

作为律师，我被许多人问到“如何看待杨佳的案子？”，我都无言以对。这不是谦虚，实在是因为：一，我不太了解这个案子的真相；二，就是发解了真相，也无法三言两语地回答这个问题。

这个案子类似于所谓“无差别犹杀人”案。什么是无差别杀人？学者当然有精深的解释，我可简单解释如下：因为对社会的厌恶和痛恨到了“不杀人不足以平己愤”的程度，所以就变得六亲不认，逮着谁杀谁，其样子与杀入江州城法场的杀人王李逵毫无二致——手持两把大斧，近我者死，远我者生！这种犯罪极其危险，且因为几乎没有预兆，极难防范。这种犯罪很多国家（包括美国、日本、韩国、印度和中国等）都有发生——与人种、文化以及社会制度是否优越关系不大。我认为，这种犯罪至少反映出了以下几个问题：一、有的时候，人性的险恶与残忍远比动物为甚；二、很多时候社会不公正是酝酿犯罪的温床，而我们中的多数人对浮萍之末的风暴毫无知觉；三、严酷的刑罚并不必然具有制止犯罪的力量，有时候甚至正好相反——杀一人老子够本，杀两个赚一个！这其中的讽刺意义很值得法学家思考。

杨佳的案子表面看符合“无差别杀人”的特征，但细看又有不同：一般的无差别杀人者对被猎杀目标的职业是在所不问的；但杨佳不同，他精心选择的猎杀目标是警察——这是本案耐人寻味的第一点。

至于他为什么要选择警察为他下手的目标呢？他为什么对警察的痛恨到了如此程度？先看官方正式的说法：

经审理查明，杨佳，男，1980年8月生，汉族，北京市人。2007年10月5日，杨佳骑一辆无证无牌的自行车途经上海市闸北区芷江西路、普善路口时，受到上海市闸北公安分局芷江西路派出所巡逻民警盘查。由于杨佳不配合，被民警带至派出所询问，以查明其所骑自行车来源。此后，杨佳对公安民警的盘查不满，多次向公安机关投诉并要求赔偿，闸北公安分局派员对杨佳进行了解释、说明和劝导——这是来自新华网的消息。

坊间的说法则有所不同。有报到说杨佳受到了不公正的盘问，执法程序不无暇疵；更有人竟说杨佳被警察打坏了“鸡鸡”——后来被证实这是谣言。

历史的真相永远也不可能被完整地复述。在杨佳与芷江路派出所民警相处的几个小时里（一说为六个小时）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永远也不得而知了。所有的证言，录音或其他证据加在一起，也只能把我们引向相对的真相，而绝对真相，则只能藏在当事人的心里了。基本可以肯定的，有以下几点：一、民警因杨骑的是无证的自行车而对其进行了盘查，且因语言冲突，杨被带回了警署；二、杨在警署呆了一段时间；三、双方的谈话是不愉快的，但至少杨佳没受到大的伤害。四、杨佳事后提出了数额不菲的国家赔偿请求，未获支持。

评心而论，在这种情况之下警察对杨佳进行盘问完全属于正当行使权利。因杨佳没有积极的善意的配合而被带回警署接受进一步的调查，也在情理之中。杨佳事后提出赔偿的请求，也是法律所赋于的权利行使，如果他有证据受到侵害的话，也会得到法律的支持。这本是一件小事情，就是胡佳那样的“维权人士”看来，也未必是什么大题材。但接下来的事就惊天动地了——杨佳要杀人了，按媒体的报道是：你不给我个说法，我就给你个说法！

杨佳是人权的斗士吗？不是！他心理阴暗、自私、偏执，他心中充满仇恨。那些被杀的警察，与他哪有丝毫关系？他们家中也有妻小，但凡有一点慈悲，他何不中途停手，哪怕是少杀一个？杨佳是什么？杨佳是一个杀人犯。

但问题是，为什么一个杀人犯会受到如此广泛的同情？9月1日，杨佳一审被判死刑，二审维持。有人在网上发出了这样的贴子：上半年，一人杀六警察；下半年，六警察杀一人；横批是：非常6＋1（注：非常6＋1是中央电视台李咏主持的一档低俗的综艺节目，以歌舞、知识问答为主，中间夹杂许多插科打诨，类似猴戏）。为什么那么多人无缘由地支持杨佳这样一个罪恶深重的杀人犯？因为他们痛恨警察；杨佳敢与警察斗，那他就是好样的。他们为什么会痛恨警察呢？

我想这答案最好去问警察了。

经常说的一句话是：人民警察爱人民！可众所周知，越是挂在嘴上的，一般就是越缺少的。长久以来，我们的警民关系可以说是一团糟！就这一两天，又报道哈尔滨的两名警察抓了一个无辜的良民，好好的一个人，一顿臭揍，人就死了！多年来，有多少这样的良民，暴死在恶警们的手上！又有多少人被屈打成招，进了大牢甚至成了地下的冤鬼！中国的一些地方为什么黑恶势力如此嚣张？不就是因为警匪联了手嘛！有多少现实版的《无间道》正在上演，没人说得清。虽经过多年的整顿，但整体而言，我们的警容警风和警德，都还很不象样子。我们一般的小老百姓，对于警察真是可谓“恨怕交加”！在个别人的眼中，警察甚至比所谓黑社会更加可恶——这当然是相当大的偏见，可谁又能说这不是事出有因呢？

所以，一旦旦警民之间有什么冲突，人们自然会产生许多的联想。就杨佳一案来说，很多传言根本经不起推敲，一听就知道是编造的拙劣谎言，但就有人信。他们潜意识里肯定在想：冤不了他们，这些人，什么缺德的事做不出呢？

六位警察瞬间毙命于一个狂枉的小毛孩子手上，这令善良的人们心情沉重，令善思的人们想了很多。那么，我们的警察们是否也由此做一些反思呢？

杨佳的案子二审早已尘埃落定了，结果自然没有悬念（但实际上，从程序正义上说，此案的审理是存在不小的问题的，社会上已以普遍的评论，本人拟将在另一篇小文中阐述自己的看法），杨被判了极刑。现在是最高人民法院复核的程序，根据经验判断，不会有什么奇迹发生的，也就说，再过一段时间，杨佳的脑袋就将被打一个窟窿。这就叫做“报应”。到那时，我想燃上七柱心香——其中的六柱为六位无辜的可怜的警察，为他们祈一些冥福；另一柱为那位狂燥不羁丧心病狂但也同样可怜的杨佳，也为他祈一点冥福。我祝愿他们在黄泉的路上能够握手言欢。人间解决不了的事情，阴间说不定能解决！人间化不开的仇恨，阴间说不定能化开。我们天天说“和谐”，但鬼才知道我们人间的和谐究竟是否真得比阴间多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