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不高兴”!
时间:2009-12-04 16:46:04 作者:凯迪网络 文章分类:网络文摘
多少高兴在风中飘散:那些精彩和感伤的国企往事
在贾樟柯执导的电影《二十四城记》中,通过三代“厂花”的故事和5位讲述者的真实经历,演绎了一座国有工厂的断代史,他们的命运,在这座工厂展开。2008年,工厂再次迁移到新工业园区,而老厂土地也将成为新开发的楼盘。往事成追忆,一切熟悉而又陌生。
在武汉,诸如“武钢”、“武重”、“六棉厂”等堪称“共和国长子”的国有企业也经历着类似《二十四城记》的命运变迁,尽管这些变迁都是为了让武汉在新世纪中焕发更新的生机,但那些青春,那些花儿,让人不免失落,不免感伤,不免怀念。
今生:见它停钟摆见它起高楼
像每座古城一样,武汉有它的历史地图,通常是这样的遇见:在你充满期盼的朝旅游景点行进时,你总能被沿途的建筑和人文吸引,比如你去昙华林、胭脂路 ——这些仅凭地名都能让你心醉的地方,也会经过三义村,有老旧的楼房,胡乱搭建的违章建筑。这里,是曾经的国棉六厂职工宿舍,很多四十左右的人们闲坐在那里,女的打着毛衣,男的抽着廉价的“红金龙”香烟,热闹的谈论一个已经不存在的大型国企,从他们轻松的话语里,你感受不到1999年8月24日,与武汉关隔江相望的武汉市第六棉纺织厂萧索而安静,行政楼前转动了近一个世纪的大钟无声无息的停摆,一个具有85年历史的大型国企就此破产。
而在去洪山广场的路上,你能经过武汉重型机床厂,远远的,一座毛主席塑像望着街道口川流的人群。50年前,毛主席在青山目睹了武钢第一炉铁水喷涌而出之后,来到这里,见证了武汉重型机床厂的正式投产,想当年,那是怎样的热闹非凡。而现在,偌大的厂房空无一人。2007年1月31日,面积为792亩的武重地块,以35亿元天价被拍卖,刷新当时武汉“地王”纪录。往昔沸腾的武重俱乐部装修一新,挂上了某大型演艺吧的牌子。武重一侧矗立的东沙大厦金碧辉煌,这是当年武重为凑集下岗员工安置费用,被迫卖地200亩的产物。“武汉市民甚至一度以为武重消失了。以前有外地客户要到武重,出租车司机却说,武重已经不存在了。”听上去,这仿佛是历史的画外音。
武汉百年沧桑,应该包含那众多国企的兴衰,这些遗迹,至今在武汉的各个角落里有迹可循:武汉重型机床厂经过下岗、分流、改制、搬迁,最终凤凰涅槃,东山再起,而同样是毛主席亲临过的武钢,却是一帆风顺,上市、兼并,现在已经是国内钢铁行业内的重量级企业。曾经的六棉厂破产,黄金地段的厂地上,建起了武汉十大楼盘之一——蓝湾俊园。至今,楼盘内还保留了一座原属六棉厂的古老钟楼。看起来,武汉这三个具有代表性的国企际遇不同,所引出的话题也更不同,但它们背后,往往可以引出相似的社会文化,而这样的社会文化,比起那些人工的雕琢,更能体现这座城市。
前世:方圆十公里的国企生活
“我爸爸是工长,你爸爸才是个班长,我爸爸管你爸爸!你敢打我!”这应该是每个在国企宿舍长大的孩子都有过的经历。
不同于其他社区,国企宿舍几乎是一个模子套出来的:一排排苏式建筑的三层或四层的宿舍楼,都是以“三街坊”、“四街坊”这样的省事称呼来命名。武钢的六街坊,像是当代的政治波普艺术,一色的红砖楼房,据说从天空俯视,可以看到街坊的楼栋组成的是一个“喜”字。就在这千篇一律的宿舍楼里,也零星居住着南腔北调,说着“弯管子”话的外地人,他们是当年搬迁来汉的建设者,至今还保留着他们家乡的口音,并一代代传了下来,在武重,被戏称为“三街坊普通话”,而在武钢,则被调侃为“青山普通话”。
国企员工的生活,永远按部就班,起床、上班、洗澡、下班、娱乐,活动范围不超过方圆十公里。一家五、六口人,都是老爸退休,儿子顶职,后来不兴顶职了,就老爸病退,儿子顶职,再怎么着,也要给子女留个铁饭碗,所以在有些家庭里,家长倒不怎么关心子女的学习成绩,因为到头来总是要顶职的。所以在类似的国企里,找对象基本就是内部消化,“武钢的嫁给武钢的,武重的嫁给武重的。”想结识厂外的人,基本不可能,于是一个院子里,往往是连襟在对门,亲家在隔壁,家族变得庞大和扎堆。
也正是因为这种扎堆效应,每到武重下班的时间,整条中北路满是逆向行驶,往武重宿舍去的自行车流,而武钢则是在青山区的各路段突然出现了川流不息的班车,成为武汉市最大的“堵点”。六棉的下班时分则是一道美丽的风景,争丽夺艳的纺织女工像成群的蝴蝶,从厂门口飘出来,对面是戳得像跟电线杆,头发梳得油亮,等候多时的男生,焦急的寻找属于自己的那只蝴蝶。
跟所有那个年代过来的人一样,每个国企职工都有一段美好的回忆,比如在炎热的夏天,武重职工有免费的冰块享用,白天里拿着冰块票,提着保温桶去领冰块。傍晚,把竹床抹一抹,在楼下找块通风的地界放好,然后洗过澡,拿着冰块往竹床上一躺,周围竹床阵的人声和蛙鸣蝉声混在一起,不知不觉就进入了南柯美梦中。武钢职工有免费的汽水,用那种老式的油壶,洗干净,一次能装十几瓶,带回家给孩子们喝。六棉、武重和武钢,都有各自的俱乐部,但不是次次都能免费看,于是逃票成了一种技巧,进去的孩子把票再递出来,一张票,可以用上十几二十次。孩子们就以这种雷同的方式长大,但结果却各有不同,有的下岗,有的被几万块钱买断,成为了失业者,拿着每月几百块钱的低保艰难生活,而更多的,成为个体户,在某段时间里,武汉开出租的司机,三分之一都是武重“挑土”赚外快的,为了生计,他们奔波,来不及迷茫。还有在三义村经常见到的那般情景:下岗职工三五成群,喝茶聊天,痛并快乐着。武汉人把这种生存状态叫做“回家洗了睡”,有点“ 穷开心”的意味。
在当年的六棉厂旁,曾经有一个叫“一纱侧”的生活区,大多是私房,建筑呈当年的鬼子炮楼状。这里居住着不同国企的职工,上世纪90年代,下岗分流已经进行了几波。六棉的开始在轮岗的时候卖卖小菜,补贴家用,武钢的经济形势开始转好,过年过节的时候,开始往家里搬节日物资,牛肉、猪心、猪舌什么的,让六棉的职工唏嘘不已,都是国企的,咋就这么不一样呢。
不一样的当然不只这些,1998年,武钢当时平均工资达到700元,而六棉才300元,差一半还多,住在六棉区域的武钢人像是在美国赚钱,到中国来花销,小日子那个滋润不说,平时单位发的苹果、梨子往自行车上一放,穿过小巷的时候,受到的注目礼不亚于市委领导人。从那时起,国企也分了三六九等,最“玩味”的是电力企业,最“造业”的,是纺织工人。在武汉最早用上空调的就是电企职工,而且是“岔倒用”,不要电费。直到现在,武汉人民还在闲聊中谈及哪个电企的亲戚平时抽的是“熊猫”,1800元一条。
有一种青春,值得怀念
时至今日,那些曾经“玩味”的国企,现在有的更“更玩味”,也有的在破产大路上狂奔,而那些“造业”的国企,有的脱胎换骨,比如武重,有的烟消云散,比如六棉。当年的一纱侧,现在是一片繁忙的工地,高耸的广告牌上写着房地产商的广告:有一种生活,是艺术的。
就在不远处,当年一纱侧的纺织工人有的已经变成了水果摊贩,的士司机,或者依然是无业游民。与一纱侧遥对的武重空无一人,厂区的地皮将在2009年 11月30日移交给地产商。每天,我们都能看到前来追忆的老人,有的拄拐,有的被亲友搀扶着。他们走在厂区的小路上,摸摸墙壁,看看车间里估价待售的设备,脸上的表情是复杂的,毕竟,这里有他们的青春和岁月,现在厂子要迁了,就好像他们身体的一部分,就要消失了。
武汉的青山区,一样可以年看到成群的老人,他们是武钢的退休工人,一个月两千多的退休费,可以让他们过得安生。在青山区最大的社区公园——南干渠公园里,时常可以看到他们像孩子一样为了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争得面红耳赤。
不管武重原址以后会变成怎么样,六棉那座钟楼会变成怎么样,都总会有一群人,记住它们。在青山区工业四路的路口,有一座灰色的大型建筑,那是刚刚完工的武钢博物馆,每逢星期天,都有穿中山服,甚至红军服装的老人来到这里,看看展示柜里那随着岁月已经黯淡的劳模奖章,他们瞻仰这一切,其实是在瞻仰岁月,他们本人,也已经融入这博物馆,成为一处人文的遗迹。
傍晚,武汉关的钟声照旧敲响,不知道有没有人能想起江对面曾经也有一处钟楼,在那里,有过美丽、善良的纺织女工,因为长期在嘈杂的环境里工作,嗓子都很亮,说话像吵架,性格都非常的直爽。
武汉的六大不高兴
“大武汉”有着诸多值得傲视天下的成绩,然而在今天,这些成绩有的还算辉煌,有的却已经显得尴尬,让武汉如哽在喉。
自 2002年,一个叫袁清光(时任武汉长江二桥的保安大队长)的武汉人在《长江日报》上发表文章,提出了武汉应该称为“桥城”之后,媒体和民间层面,武汉 “桥城”和重庆“桥都”的城市名片之争就一直没有停歇过。为了证明武汉的桥城地位,他们拿出了一系列数据,比如天兴洲大桥达504米跨度,为世界第一,斜拉索单根索力1200吨,为国内斜拉桥之最;武汉有1200余座桥梁;更不用说作为万里长江第一桥的武汉长江大桥,其气势恢宏磅礴、工艺精湛细腻,即使是在建成半个多世纪后的今天看来,仍不失为江城一道绚丽的景观。
与拥有6000多座桥梁,且在2006年5月举行的第17届全国桥梁学术会议上,已获得与会中外专家“中国桥都”美誉的重庆相比。武汉想要做名副其实的“桥城”显然还欠缺充足的说服力。
但“桥都”或“桥城”只是一个虚名,有什么好争的?
“争得一张城市名片,为自己的中心地位添加砝码,对于两个城市来说,都很重要。”一位区域经济专家如此分析。那么,武汉,这张“桥城”的名片一直没能尘埃落定,对于一些热心人士来说,一定有些如哽在喉吧。
武汉大学的排名
高等教育一直是武汉人津津乐道的优势。据说,武汉高校在校生的人数居全国第一,高校数量全国第四。加上众多的研发机构、科研院所、国家重点实验室14 家,武大一位学者认为,武汉的“科教实力位于全国第三”。而武汉大学,也一直是武汉人心中的骄傲,也许就仅仅比北大和清华差一点儿。
当然,在各种排行榜上,武汉的排名确实不低,虽然西安、广州、南京等城市对这个第三并不服气。但武汉大学,也许在外地人的心目中,更出名的是东湖和樱花。而今年的中国高校排行榜上,武大已经跌落在综合实力的十名之外,倒是华中科大跻身第九。
这些姑且不论,一个事实是,武汉的科教优势也正面临着很多挑战,比如,一些省市给予本地高校的财政扶持要远大于武汉,这些年武汉高校优秀中青年教师向上海、北京、广州等地流失非常严重。武汉高校的科研实力转化成市场成果的造血能力也不强。科教底蕴本来不深的深圳,就靠每年吸纳了华中科技大学、西安交通大学等科技实力雄厚的高校工学人才,造就了中国最富科技创造力的城市。以2006年为例,光华销售额480多亿,中兴也有4、5百亿,而湖北省高科技产值也就370多亿,最令武汉自豪的光谷激光产业销售额仅只有十几亿元。
不少武汉高校的优秀人才毕业后纷纷到深圳、广州、上海等地就业。这在《2008年中国城市竞争力蓝皮书》中,武汉的人才本体竞争力仅第八的排名中得到了应证。
中国光谷任重道远
“武汉·中国光谷”位于武汉东湖新技术开发区,自2001年正式成立以来,光谷建成了国内最大的光纤光缆、光电器件生产基地,最大的光通信技术研发基地,最大的激光产业基地。
但作为一个高科技园区,也许是不擅宣传的缘故,光谷的名气远远落后于它的实力。这也是令武汉人遗憾的一点。另一方面,光谷与美国的“硅谷”、印度的一些高科技园区以及国内的一些光谷相比,发展的速度还不算快。一是园区尚没有建立好一个良好的与国际接轨的制度环境;二是在区位和基础设施建设上,与“广州光谷”等沿海的光电子高科技园相比有一定的劣势;在高科技产业与金融资本对接、资金充裕度上比上海、广州和深圳有明显的不足;武汉邮科院、武汉大学和华中科技大学等高校和科研机构在光电子研究方面在国内处于领先地位。丰富的光电子技术资源是建设光谷的技术支撑。但由于市场经济状况、企业观念和制度等方面的原因,光谷在技术向现实生产力转化这一环节上,远远不及发达国家和我国发达地区……
打着“中国光谷”的牌子,要想真正扛鼎中国光电事业,显然“武汉·中国光谷”还任重道远。
东湖污染……
湖水不算清,微风吹拂,空气中也有清新的味道。不过,东湖的渔翁开始回来了,尽管鱼篓里只有一条手指大小的鱼儿。
有数据统计:东湖周边大小排污口(不包括分散的细小排污口)最多时有47处,按每天排污量高达32万吨来计算。东湖库容量1亿立方米,按此速度,仅需一年,污水就可将东湖灌满。
武汉政府将东湖治理视为重中之重,东湖治理最重要的两步已经迈开:截污、换水。
2006年至2007年,东湖85%的污水被截断,耗资1.2亿元关闭了喻家湖等排污口,减少8万吨/天的污水。经估算,从1984年至2008年,23年中武汉为东湖治污投入超过10亿元。
但今天,旧的威胁未除,新的污染源又开始逼近东湖。中科院水生所的专家们发现,东湖眼下面临着新的污染源,例如湖边、水上餐厅及一些娱乐设施依旧不守规矩;再加上车辆日益增多,汽车排放尾气经过雨水进入湖体,加重湖面污染;景区内部分房屋离湖岸过近,减弱水体自净能力……
作为中国最大的城中湖,东湖良好的水质对武汉的城市形象和人民的生活质量具有巨大的影响。而且作为武汉的地标性景观,东湖污染成为武汉人心中最大的不高兴之一。
九省通衢的衰落
2005年,被撤销22年的武汉铁路局重新成立,让武汉人找回了曾经“九省通衢”的信心。但就现实而言,武汉的交通通讯地位相对落后,却是不争的事实。
郑州依然是华中最大的铁路枢纽,是不争的事实。目前,武汉的航空客运流量甚至还比不过长沙。交通地位曾经是武汉引以为傲,也是城市发展的根本原因。交通地位的失落,也是武汉城市地位失落的先导。
令人安慰的是,近年来,武汉在全国交通地图上倾力打造的“黄金十字架”正在逐渐形成。民航总局也提升武汉天河为中部航空枢纽,武汉开始走出了承东启西、沟通南北的综合性交通、通讯枢纽的重要一步。
美食“老字号”辉煌难再
武汉的“过早”文化、小吃文化天下闻名。但当以经营牛肉豆丝闻名的老字号“老谦记”放弃了用大米、绿豆磨制豆丝,而为了图快转用黄豆代替的时候,武汉人很容易就会怀念起以前的亲切。
再如闻名全国的汉味小吃三大“老字号”四季美、德华楼、蔡林记:蔡林记直营店自上世纪80年代拆迁,至今无法“复活”;德华楼所在的六渡桥一楼门面全部出租,一直没有像样的形象店;武汉老字号中硕果仅存的代表之一“四季美”,也即将面临地铁建设带来的拆迁难题。今年1月,武汉人终于盼来了这三店联手“ 扎堆”亮相户部巷,有关人士称,此举有望带动江城老字号“凤凰涅槃”。
不知新起的灶炉能否重新蒸出武汉美食曾经的辉煌?武汉人在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