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梦的名义下

     梦想是美的，美得如彩虹般斑斓；同时，梦想的实现过程，也如彩虹一般，一样需要经历一番风雨的磨难。三天的采访，我习惯做一个倾听者，听律师们的梦想和故事，总让我感觉梦之精彩，故事之感人。无论是李钦白律师曲折需要细细描绘的追梦之路，还是程世友等律师一滴水反映一个海洋的片言只语，都值得我忠实地记录下来。 


      工笔篇： 


     “我十年圆了三个梦，就是读了法律专科，成为了一名律师，拿到了法律本科文凭。”


       当我采访重庆龙脊律师事务所的李钦白律师时，他第一句就这样说。刚才安静的他，此刻神情激动起来。


     “曾经年少爱追梦，一心只想往前飞”


                                            ——《忘情水》歌词


     李钦白的家乡在云阳县宝塔乡一个偏僻的小山村里，四周是此起彼伏的高山，半山腰住着几户稀落的人家。村里十几户人家靠几亩少得不能再少、薄得不能在薄的土地维持生计。李钦白的家在村里最穷，全家挤在一间土房内，家里除了两张床，一张方桌、三条长板凳之外，一无所有，是真正意义上的家徒四壁。由于小山村的贫穷，村里有文化的人更是数不出几个。到了上个世纪70年代初，村里也仅有一名高中生和初中生。李钦白开始上学后，他就暗暗发誓：一定要考上大学。


     李钦白对法律发生兴趣也极具戏剧性。原来他在当地摆渡的父亲早就对这个贫穷的家心灰意冷，渐渐染上了抽烟喝酒、打牌赌博等恶习。当时年龄尚小的李钦白虽然对父亲的恶习有些看不顺眼，但讲不出多少道理来说服。直到他读初中时，学了《法律常识》课，才懂得赌博是一种违法行为。


     1987年秋，李钦白中考名落孙山，失去了继续上学读书的机会，回家扛起锄头、扁担当起了地地道道的农民。一晃两三年过去了，李钦白看着村里其他人家里慢慢富了起来，自己家辛辛苦苦挣来的血汗钱被父亲白白地输掉了。李钦白再也不忍心看到父亲如此赌下去，便大胆地劝说阻止，用自己所学的法律知识，苦口婆心地向父亲讲赌博的危害性，渐渐让父亲改邪归正了。法律知识的巨大作用从此在李钦白脑海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父亲离开了赌桌，全家人过上了安稳的日子。好学的李钦白又开始实践起科学养猪、柑橘栽培，借钱办起了小小的养猪场和果园，短短两年时间，李钦白家不仅越过了温饱线，还搬出原先的一间破烂土房，盖起了砖瓦房。


     生活条件越来越好了，但李钦白的梦想不是做了养猪专业户，平时，他一有空就到处找法律书籍阅读，以增长自己的知识。1994年夏天，李钦白大胆地向父母说出想参加法律函授学习的愿望，不想不但没得到父母的支持，连去学习的钱也没有。但李钦白没有气馁，按他自己的说法是，一旦自己决定了的事情，就要坚持去做，直到成功为止。他悄悄找邻居借了八百元钱，报名参加了法律专业函授学习，并买回了一本本厚厚的法律书籍，开始偷偷自学。每天天还没亮，他就下地拼命干活，好早点把活干完，好回家看书；盛夏的中午，太阳像个大火球一样炙烤着大地，他匆匆吃完饭，带着一本书来到黄桷树下，埋头学习；傍晚收工归来，他还要做家务，只有等夜深了，他才有时间偷偷地躲在床上看书到凌晨一两点钟。


      春夏秋冬，季节不断地轮换，他仍是坚定地追寻着那个五彩的梦。





      “那一天，我丢掉了你，像个孩子失去了心爱的玩具”


                                                       ——《那一天》歌词


     不久之后，李钦白作为一名初中生，首次走进了自学考试的考场，但却以失败告终。但他并没有灰心，以更刻苦的姿态投入了学习。功夫不负有心人，第二年春天，他报考了三门法律科目，有两门合了格，也让他看到了希望的一点光亮。


    1995年秋天，正当李钦白正准备另外几科的考试时，灾难降临在他父亲身上。他父亲因患神经炎下肢几乎完全瘫痪，沉重的家庭负担全落在二十五岁的他身上，为了给父亲治病，他不得不顶替父亲当了一名渡工。


     沉重的压力并没有将他的梦想有丝毫的改变。晚上，收渡之后的他守在船上继续学习，没有电灯只好点着煤油灯在窄小的船舱里看书，遇到微风细雨，就用斗笠挡一阵，好让煤油灯不熄灭；遇上大风大雨，他只好望着船舱外的黑暗叹息。后来，手巧的他终于想到一个办法，用收集起来的十几节废旧电池，找来电线和灯泡，做了一个简易的电筒，夜里的学习时间终于没有白白浪费掉。


    1995年秋，经邻居介绍，李钦白与一名叫做琼的姑娘结了婚，婚后生了一个女孩。琼知道丈夫有自己追求的事业，除了生活上处处关心体贴丈夫外，家里的农活总是时时争着干。看着日益消瘦的妻子，李钦白心里是深深的内疚。


    天有不测风云，1996年夏天的一个中午，李钦白的妻子到河边洗衣服，不幸被凶猛的洪水夺去了年轻的生命，留下李钦白站在河边悲痛欲绝。看着襁褓中嗷嗷待哺的女儿，李钦白流下了心酸的泪水，心里有了准备放弃法律自学考试的念头。





     “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的深沉！”


                                                 ——艾青诗歌《我爱这土地》


     面对如此境地，被儿子执着精神感动的父母，竟第一次出乎意料地支持起李钦白来，鼓励他一定要坚持自学到底，同时亲戚朋友也伸出了温暖的双手，这些都重新给李钦白信心。


    1999年，李钦白自学考试毕业，拿到了法律专业大专文凭，他的律师梦也变得渐渐清晰起来。不久之后，李钦白借了两千元，到北京中国政法大学参加了律考培训，但三个月后，第一次的律考，他还是以15分之差被划在了线外，这差距也给了李钦白更多的信心。


    2000年10月，李钦白再次迈进考场，进行着期待已久但万分艰难的考试。喜讯终于在那一年的冬天传来，他以超过分数线6分的成绩通过了考试，这一消息让他振奋不已。


     当李钦白向我们讲述这段经历时，我深深地为他的故事所感动。几年来，李钦白在龙脊所不断成长，并完成了在西政的法律本科学习，十多年的梦想终于美梦成真。现在，35岁的他已经是龙脊所的合伙人之一。


     2004年7月14日，山西省交口县发生了震惊全国的特大爆炸事故，致16人死亡，8人受伤，其中云阳县故陵镇王其占等四名民工在此事故中死亡，此次事故引起了云阳县委、县政府和司法局的高度重视。7月15日，受害者家属找到龙脊所，次日，李钦白和甘术明律师前往山西。


     到了山西省交口县，他们才知道情况没有他们想象中的简单。原来，肇事者是该乡一非法开采小煤窑的业主，在非法采购的几百公斤炸药混装时引发爆炸，肇事者一家5口人也全在此次事故丧生。当地政府以肇事者死，无人承担责任和无财产赔偿为由，只愿意给受害者亲属几千块钱的丧葬费。李钦白和甘术明两位律师当即表示反对，要求事故组清查矿主财产，并及时处理。同时，律师通过走访群众，掌握了肇事者有私车、原煤、房屋、存款近10余万元，掌握了这些事实和证据后，律师当即要求事故组对其财产进行保全和变卖。但这些财产对16名死者和8名伤者的费用如同杯水车薪。于是两位律师抓住该肇事者非法开采小煤窑和非法采购、储存危险物品，政府和相关职能部门具有行政不作为，有安全管理责任责任，可是该责任在我国不能成为民事赔偿的理由，但李钦白没有放弃，通过与善后事故处理组进行十多次谈判。通过辩法理，讲人道，据理力争，终于为每位死者家属在除去丧葬费、交通、住宿等费用外，得到了2万元的现金赔偿和1万元的政府补偿。


     虽然这次事故赔偿数额不是很高，但当事人对律师的工作十分满意，当事人感慨地说：“如果没有律师的相助，我们只能抱着骨灰盒回家。” 和甘术明律师在山西待了近一个月，李钦白在这个案子只收了一千多一点代理费，当笔者问及，他说：“我也是土生土长的云阳人，我也经历过失去亲人的痛苦，他们太可怜了，实在不忍心收太多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