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秋琴：说服法官，是有效辩护的关键

从1997年到2017年，从攻读刑事领域的学士、硕士到刑事执业律师，她在刑事领域浸染了近20年，成为脱颖而出的那一个。

多年的执业中，她曾成功办理了不少无罪案件和具有巨大社会影响的案件。其中，甘肃陈琴琴故意杀人从死刑改判无罪案和原铁道部部长刘志军受贿案尤为公众所熟知。

尽管有不少的成功案件，却很少看她的身上被冠以“十大无罪判决”、“法治人物”之类的荣誉。

她说自己没有精力去参加这些评选，人生太短暂了，要忙着办案，忙着写书，忙着学习，忙着陪伴孩子……

但又自言：她是一个懒人，写书只是逼迫自己学习的一个手段。

在同辈里脱颖而出，她认为只要坚持不懈，总会有所收获，有所感悟，有所沉淀。其实任何行业都是如此。

她认为刑事辩护是一项令人骄傲的职业，是一项可以从中获得幸福的职业。

这些年来，她还一直坚守着企业刑事风险防控领域的研究，因为她叹息于办案过程中遇到的优秀高管、高官因为不懂法而落入法网。

作为女律师，她认为女人才是她的第一属性。她重视家庭，认为最骄傲的事情是两个女儿。

她愿意给朋友分享快乐，认为“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愿意做“女律师中的小太阳”。

……

如今，她已是北京大成律师事务所高级合伙人，大成中国区刑事业务专业委员会副主任，大成刑辩学院副院长，北京市律师协会职务犯罪预防与辩护专业委员会委员……

她就是娄秋琴律师。

1

入行——选择适合自己的职业

网络上有一个段子，世界上有三个性别，男人、女人和女律师。当然，也有人说不是女律师，而是女博士。无论哪一种说法，娄秋琴都“中招”了。她既是女律师，也是即将展开研究学习的女博士。

律师以思维缜密、理性专业而著称。在律师中，做刑辩律师挑战尤大，面临着多方面的压力。在该群体中，专门从事刑事辩护业务的律师占比极低，更不用提女律师。

本科、硕士7年的求学生涯，她所学专业都和刑事领域有关。本科读的是刑事侦查学，硕士研究生读的是刑法。读研期间，她的导师曲新久教授曾评价说：她是带过的学生中人生目标最清楚的，一进校就想着毕业后当律师。

而娄秋琴本人也十分了解自己的个性。她自言：向往自由，很难受人约束。不愿进机关，接受条条框框的束缚。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到处走，自由自在，自己统筹安排事情，习惯自己把控自己的一切。

求学生涯结束之后，她本着“只做自己最擅长的”的原则，进入北京大成律师事务所，成为一名实习律师，跟随着只做刑事业务的资深律师学习，这奠定了她日后从业的基础。

刚出道时，由于名气小、案源少，只要是刑事案件，她都会去做，不会计较收费高低，她还参加了母校中国政法大学的法律援助项目，办理了大量的刑事法律援助案件。随着办案经验的不断积累，她对刑事辩护有着自己的心得体会。

她认为刑事业务领域，涉及面太广了。要想做好刑事辩护，仅仅将法条烂熟于心还远远不够。她举例说，一个刚毕业的博士生，法理上特别精深，但他未必就能把案子办好。因为案子涉及到与委托人、当事人、公检法等各方各面的沟通，在这个过程中，律师需要的不仅是法律专业能力，更需要运用经验和动用全身的智慧，包括沟通的艺术与策略。

她说，“有一些案件的辩护律师很细致，很认真，但经验不足，给了错误的辩护方案，或者因为沟通不得当，导致当事人获得不利的判决。有效的辩护，真的是可以救人的，这不是一句空话。”所以，娄秋琴认为，做刑事辩护是一项很骄傲的职业，它为人雪中送炭，而非锦上添花。

对于女律师选择做刑事辩护业务，困难也并没有传言中描述的那么夸张。娄秋琴说，女律师选择这个职业，也拥有男律师所不具备的优势，女律师应当善于挖掘这些优势并发挥出来。

抱柱：女律师办理刑事案件，是优势多还是劣势多？

娄秋琴：从我的角度来说肯定是优势多，因为女律师身为女人，拥有与生俱来的细腻温和，更善于沟通，关心他人，能够更好地把握当事人的心理。在办案过程中，遇到困难也容易放下身段。有时我去外地看守所会见，因为航班时间的限制，有时去的早了，本来要站在门口暴晒或者淋雨等上一两个小时的，女律师说说好话，求两句，看守的一心软，给你搬个凳子坐或者让你进屋等。

抱柱：你觉得女刑辩律师和其他职业有什么不一样？

娄秋琴：刑辩律师天生就具有对抗性，因为设置这个角色就是来挑刺的，经常抗辩，而女人的逻辑思维严谨细腻，所以当女人选择了刑事辩护这个职业，容易锋芒毕露，咄咄逼人。但是，我觉得，不管女人选择了什么职业，她首先是女人，这是自然属性，然后才是工作，那是社会属性，应当努力将工作和生活平衡好。如果一味地把工作变成了生活，必然得不偿失。

2

修炼——懂得换位思考，学习亦无止境

娄秋琴律师，本科科班刑事侦查出身，很自然地养成了换位思考的习惯。在刑事辩护中，她会考虑侦查人员在办案的时候怎么去做？可能常犯的错误在哪？她认为，唯其如此，才能找到对手瑕疵甚至违法的地方。

“除了提高办案技能需要换位思考，办案过程的沟通更需要换位思考，因为只有换位于委托人、当事人、侦查人员、检察人员、审判人员，我们才能知道对方最需要什么，最喜欢什么，最能听进去什么，然后运用执业技能‘投其所好’，达到良好的沟通效果。”娄秋琴这么说。

在多年的执业生涯中，在庭审过程中对警察发问给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谈到此处，她用了“特别帅”表达自己的感受。“当时感觉自己又回归了刑事侦查的角色，试图通过在法庭上的发问侦破一个刑讯逼供的刑事案件一样”。

那个案件，她向合议庭申请非法证据排除，提出被告人的口供是被刑讯逼供所得，是非法证据应当予以排除。办案警察同意出庭接收质证，这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也让她很亢奋，这是多么难得的机会！因为以往启动非法证据排除程序，侦查机关经常只是出具一个没有刑讯逼供的“情况说明”予以应付。亢奋之余，接下来则更需要的是对案件最精细地准备，如何在短时间内将辩护人换位为一个侦查角色，通过层层“圈套”问题的设计，通过多角度多方面画面的设想，在法庭上问出“即使他不承认打人，但也能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觉得他确实打了人”的效果。

那次当庭质证，尽管“特别帅”。但是，她认为对于交叉询问的技术和技巧，她仍然还没有掌握到最好，仍然还存在一些瑕疵，存在很多可进步的空间。虽然硕士研究生期间系统地学习了刑法，但执业越久，她发现刑事辩护更多地是运用证据确定事实的过程，而只有在事实确定的基础上，才到刑法适用的层面。对于诉讼法和证据学，她觉得还需要更加系统地学习。于是，她萌生了攻读证据学博士的想法。最近，她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把这个想法落到了实处。

抱柱：对于像您这样已经享有一定声誉的律师，为何还想着要去读一个证据学的博士？

娄秋琴：对于刑事辩护，掌握实体法是远远不够的。现在都呼吁司法机关不但要重实体，也要重程序。作为刑辩律师，我们的思维和学习当然也应当跟进。就像我的博士生导师顾永忠教授所说的，刑法学的更多的是点的东西，而诉讼法学的是面的东西，如果点面相合，可以相得益彰，有助于将一个刑事案件办得更加完美。对我而言，刑事侦查学、刑法学、诉讼法学，我希望根据自己的执业经历，能够把这些知识点串起来，学习不跟进，就会退步的。

3

死缓改判无罪——有效的辩护是能说服法官

很多人说，成功的无罪辩护，无疑是刑事辩护律师职业生涯中最璀璨的皇冠之作，更不用谈从两次死刑宣判改判为无罪的案件。陈琴琴无罪释放虽然已经过去三年了，但作为辩护律师的娄秋琴至今谈起这个案子来仍然是信手拈来，仿佛辩护的历程犹如就在昨日。

2014年9月30日，陈琴琴被宣告无罪并被依法释放。此前，陈琴琴涉嫌投毒杀人，两次被判死缓，含冤入狱整整5年。此案是2014年度标志性的冤案平反，受到了公众的极大关注，无时无刻不牵引着人们的神经。

2012年，娄秋琴接手陈琴琴的案子，那时，新的刑事诉讼法还并未实施，为了避免案件再次被发回重审，避免当事人在看守所继续漫长的等待，首要需要解决的问题就是让二审法院开庭审理，而非像原来的书面审理，为此，娄秋琴提交了详尽的辩护词，并重点阐述了开庭审理的理由。案子跨过了2012年，新的刑事诉讼法实施了，娄秋琴紧紧抓住了新法的变化，要求二审必须开庭审理。

紧接着，娄秋琴申请启动非法证据排除程序，这也是新的刑事诉讼法赋予律师的权利。在庭前会议中，控辩审三方围绕陈琴琴的有罪供述是否应予排除，展开“角力”。这些都是程序上的突破，但为了更好地说服法官，娄秋琴决定远赴案发现场，那是在甘肃省定西市通渭县榜罗镇的一个村子里，地处真正的黄土高坡之上，是一个真正的靠天吃饭的地方，车子只能停在村口，人只能走进村里，地上都是黄土。

经过现场勘查，娄秋琴判断陈琴琴根本没有作案时间，“因为有证人看到陈琴琴6点半左右还在地里干活，根据勘察，从地里走回家的时间，至少需要一个小时，而被害人在7点半左右就已经毒发了。”当她在法庭要求演示其拍摄的图片资料时，主审法官很惊讶地问：难道你去过现场？也许正是因为她的这个敬业精神，打动了法官，为她与法官之间的良好沟通奠定了基础。这个案子能够改判无罪，很大程度上是由于说服了法官。在法庭上，说服法官才是有效的辩护，而不能只逞口舌之快。

陈被无罪释放之后，有朋友提议其应该参与“十大无罪案例”和“法治人物”之类的评选。对此提议，娄律师一笑了之，且自嘲道：到现在为止，类似的称号没有一个。她觉得，人生的精力是有限的，应该根据每个人所追求的目标安排自己的精力，对她而言，增加自己的厚度可能比外界的评比更加重要吧。

面对随后蜂拥而来的媒体，娄律师表示关于本案，她能说的，已经说尽了。对于当事人，她希望当事人在依法获得国家赔偿之后，最重要的是尽快从梦魇中醒来，继续积极乐观地面对未来的人生，而不要再被媒体揭开伤疤再重新痛一回。

抱柱：你如何看待一个成功的辩护？

娄秋琴：拿到一个无罪判决，当然属于一个成功的辩护，但这绝对不是评判律师辩护是否成功的唯一标准，辩护律师运用自己的专业技能，进行罪轻辩护，维护了当事人的诉讼权利，维护了当事人的合法权益，让当事人切实感受到了法律服务带来的成效，也是成功辩护的一种。辩护律师应当积极追求良好的辩护结果，但更应当注重辩护的过程，律师无法把控结果，但可以把控过程，过程把控好了，有时便是水到渠成了。

4

脱颖而出——事必躬亲，历练精品

在刑事实务领域，娄秋琴律师曾办理一系列的无罪宣判案件和不起诉案件，其中包括涉案金额过千万元的经济犯罪案件和职务犯罪案件。作为一个后起之秀，她并没有满足于已经取得的成就，不久前还报考了中国政法大学诉讼法学的博士，现已拟被录取，即将踏上成为学霸的新路程。

当我们询问有什么秘诀的时候，她显得有些淡然，谦虚道：我倒不觉得我有什么秘诀，也许只是朋友多了大家比较关照我罢了，虽然已经执业十几年，但经验还远远不够，还需要不断地学习、历练和沉淀。如果非要说有什么秘诀，那可能就是坚持吧，既然选择了适合自己和自己喜欢的职业，那就坚持走下去，持之以恒，我想这个秘诀在各行各业都是如此吧。

执业多年的她，特意提到了生活和工作的关系。在生活中，她是一个充满正能量的人，喜欢和朋友一起分享自己的快乐。由于工作出色，有人将她比喻为“女律师中的战斗机”，而她更喜欢“女律师中的小太阳”的昵称。不管是朋友圈还是在与朋友们的接触中，她呈现的总是乐观向上的状态，总能给身边的人带来正能量。

对于未来的打算，她自我打趣道：马上奔四的人了，也算上了年纪了，再也不可能像刚入道的时候，为了写书，为了办案，一天有时才只睡三四个小时。但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作为处女座追求完美的性格造就了事必躬亲的毛病，她这一辈子恐怕也无法改掉了，所以，未来她要在“质”上下功夫，尽量把每一个案件做好，把每一个案件打造成精品。

5

真正的好书——简单明了实用

入行至今，娄秋琴已经出了八本著作，而且好多书都是再版。关于劳动法的实务书，已经到了7版，法律出版社的编辑都说“这在我们出版社都已传成佳话，一本法律实务书能做到这样，确实太少见了”。

与很多人写书出于热爱学习不同，娄秋琴自认：自己是一个特别懒的人。平时若是没事，只喜欢看女儿的连环画，字太多的书根本看不进去。长篇大论法学理论、不断更新的法律条文更是没有心思去看。而写书、出书却很好地解决了这个问题，这件事儿鞭策着她不得不去学习。有新的法条和司法解释出台之后，她也要实时留意，以便著作再版修订的时候可以随时加进去。

有不少人都很好奇，她平时那么忙，哪里有时间写书？

娄秋琴很坦诚，“大部分书的写作主要集中在刚出道的前四年，那时候没有那么多案子可做，才有空闲去写这些书。”现在看来，那些书并不完美，但在当时，娄秋琴也已是用尽全力，因为她非常明白自己写书的目的，不是单纯地为了出书而写书，而是为了梳理自己的知识结构体系。

现在，娄秋琴律师尽管有不少的案子，但她却仍然能把自己的时间统筹得有条不紊。“如果说我这人有什么优点和长处，那么善于统筹和安排时间应该算是一点。这世上唯一的绝对的公平就是时间，任何人一天都只有24小时，不多一分不少一秒。”在她戏说的“娄氏时间统筹大法”下，娄秋琴总是能规划出很多自己的时间来写作，高铁上、飞机上，总能出现她奋笔疾书的身影……

今年，她重回大成律师事务所，把劳动法与人力资源管理专业委员会的大咖请来做《这样做HR最有效》一书顾问，且坦言有公心，也有私心。公心是想让这本已经经过市场考验的畅销书所产生的影响力能惠及专委会的发展，促进律所专业化和品牌化的建设，私心是想借助这些资深顾问帮助其重新梳理审查这本书，让这本书更具生命力，能够一直再版下去，那是对自己青葱岁月的一种纪念。谈到此处，她笑着说：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办案一丝不苟、事必躬亲的娄律师，对于书籍的出版同样是精益求精。即使其从来不做劳动法业务，但对于劳动法大咖针对这本书提出的修改意见，她仍然会进行重新地把关，检查法条，校正文字，润色用语，有时甚至会修改很多，她说只要是用她名字出去的东西，必须是能通过自己这一关。

在刑事实务界广受好评和欢迎的《辩点》一书，也秉承了娄秋琴一贯写作的风格，她说，这本书写出来不只是为了给别人用，也是为了给自己用，她不怎么爱看冗长的司法解释，通过用表格用大于号小于号等于号等方法梳理出来，简洁明了实用。这样的风格，使得“辩护要点”也成为很多检察官的“公诉要点”和法官的“审判要点”，有时去办案，才发现很多检察官和法官都是《常见刑事案件辩护要点》的读者，并且对这本书给予高度的赞赏，这让娄秋琴很受鼓舞。

娄秋琴是一个很较真的人，《辩点（第二版）》很受欢迎，出版社安排加印，娄秋琴发现书中有些纰漏要修订，出版社说没有关系的，等下一版再一起修订会比较好，加印一般是不用修订的，会影响发书的进程，但娄秋琴还是坚持要修订后再加印，“既然已经发现了错误，为什么不改过来，这样会误导别人的。”

抱柱：您写了不少的书，最大的感悟是什么?

娄秋琴：将经验进行分享，是一件非常快乐的事情。我们作为律师，精力总是有限的，不可能能办完天下所有的案件，如果通过写书将自己的经验传递给更多的人，让更多的人能够少走弯路，从中汲取经验，就可以帮助更多的人了，想想这点，我就很开心很满足，所以一直有动力积极修订完善这些著作。

拿《辩点》那本书来说，原来写的时候想着是写给辩护律师看的，后来发现公检法的人都在看，这让我很欣慰。但最超出我意料的是，有一次我去看守所，会见当事人，他是我非常敬重的一个长者。他说娄律师，你这本书在我们看守所不少人在看，很多没请律师的人还直接拿着这本书里的观点为自己辩护呢，我觉得我有你这样的律师很骄傲。我听完真的是很意外，因为我当年答应约稿写这本书的时候，从未想过自己的这些文字居然还能帮上一些未能请得起律师的当事人。那次会见后，更坚定了要把这本书修订得更加通俗、易懂的决心，希望让更多人受益。

6

企业刑事风险防控——不只是业务，更是功德

近年来，有不少的官员、高管由于涉嫌犯罪而身陷囹囵，不少企业面临着刑事法律风险。娄秋琴律师一直专注的就是经济犯罪和职务犯罪的辩护，所以她的不少当事人都是官员和企业高管。她说：“其实这些人不少都是企业的高级管理人，是企业的业务骨干，在自己的业务领域都是非常能干非常优秀的，有的确实是因为法律意识淡薄陷入囹圄而葬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最后搞得家里破碎，这让我非常痛心。” 

经过认真的分析和研究，娄秋琴觉得这类因为法律意识淡薄或者因为不懂法而产生的刑事风险，是可以通过事先预防而扼杀在摇篮里的。这些道理说起来大家都懂，也有很多律师一直在倡导去拓展这样的业务，但真正会做的并不多，因为企业刑事法律风险防控与刑事辩护就犹如中医和西医的关系一样，让中医去做手术，他不会做，让专科医生去慈铭做体检大夫，他也未必愿意去做。

娄秋琴认为，企业刑事风险防控业务，不能仅仅依赖于某个或几个律师的单打独斗，一定要有一个强大团队的支持。打个比方来说，企业的常年法律顾问，它更像是一个基础套餐的体检，需要配备外科、内科、牙科、眼鼻喉科、妇科等各个科室，全盘做一个检查，而企业刑事法律风险防控更像是一个VIP套餐的检查，在基础套餐的情况下，针对女性和男性，针对40岁以上和40岁以下的人群，甚至针对不同职业的人群推出的特别套餐，针对容易产生某一类风险的不同人群进行重点检查，这些检查需要更具有专业能力的人去处理，但也离不开基础套餐的检查和配合。

对于企业来说，做这种VIP套餐检查肯定要比普通套餐的检查要贵一点，但是肯定比病发后去做手术要好很多，这个业务就介于刑事辩护和常年法律顾问之间，是一个需要借助团队力量才能做起来的业务，一个律师即使再优秀，也恐怕很难做好这一项业务。

抱柱：娄律师,您为什么想到去做企业刑事风险防控方面的业务？

娄秋琴：企业刑事法律风险防控，这是我在2008年就开始研究的领域，因为刑事法律除了特殊预防的功能以外，还应当具备一般预防的功能。后来在执业过程中接触到了太多太多的人，他们有的很优秀，有的很善良，有的很有担当，因为法律意识的淡薄最终陷入了这样的刑事风险，我觉得很遗憾。所以，我一直希望能通过自己的研究和努力，将这种事后辩护提前到事先预防，通过我的著作，通过我的讲座，让更多的企业人员能够由此树立刑事风险的意识。有人愿意把这当成一项业务，也有人愿意把它当成一个事业，但我更愿意把它当成一项功德，我总说，如果因为看了我的书，听了我的课，哪怕有一个人因此止于犯罪的这条红线，我觉得都是值得的。

7

讲座分享——喜欢思维碰撞的感觉

从本科、研究生到如今，在刑事领域将近20年的浸染，娄秋琴对这个领域肯定会有自己的感悟，也有很厚的积累。最难能可贵的是，她不仅愿意做律师中的“小太阳”，还愿意将这些感悟分享给同行。

但她又有自己的“怪癖”，“今年真的不知道推了多少讲座，可以分享自己的观点固然是一件好事”，然而，她觉得单向“往外吐”、“往外倒”，费尽心思地挖空自己，这不是应该有的状态。她觉得如果没有新的感悟，新的沉淀，为了分享而分享，就成了“重复昨天的故事”。

分享要有分享的快乐，“这是一个双向的，分享给别人，这固然是好的，但自己在分享也要能够从中有所收获，这样的分享才具有生命力，才是可持续的”。“我为什么喜欢分享，帮助了别人当然快乐，但更重要的是自己通过对一个主题的精心准备，通过自己的内心梳理，再用自己富有感染力的语言表达出来，自己从中获得提升，获得肯定，获得鼓舞，然后还能结实一帮志同道合的朋友，因为你用心准备了，跟他们的心灵有了碰撞，而不是单纯地为了宣传自己去分享，这样的快乐更简单。” 

对于分享的方式，娄秋琴律师也有自己独特的方式，经常看到她愿意与其他律师同台分享，甚至是非刑事领域的律师，比如劳动法律师，比如房地产律师。“很多人邀请我去微信群里做分享，说这样方便，传播也快，但我不喜欢，我不喜欢对着冰冷的手机和电脑，分享是双向的，我看不到大家的表情，就产生不了共鸣和碰撞，如果只是为了讲而讲，不如自己安静地学习。”

对于她为什么愿意与其他律师一起做分享，她说因为那样可以从别的律师身上学到很多东西，对于同样的主题，大家根据自己不同的执业经历谈感受，容易产生共鸣，也可以开拓新的思路，律师卖的就是服务，是经验，从别人身上汲取经验，也是提高自己执业能力的途经。

抱柱：与刑事律师同台可以说汲取刑辩经验，那你为什么也愿意跟别的领域的律师一起分享呢？

娄秋琴：对于刑事辩护，我一直倡导和呼吁律师要具有跨界的思维。刑法是后盾法，涉及社会的方方面面，做好刑事辩护，要掌握其他的部门法规，还要掌握各行业的操作规程，也就是要有跨界的思维，这种跨界的思维除了自己通过学习历练之外，最好的途经就是从在其他领域做得非常出色的人身上学习，他们分享的都是经验的精华，通过选同样主题进行分享，收获真的非常大，我也很享受那样的过程。

抱柱：您印象最深的分享是哪次？

娄秋琴：我有两次分享印象都很深，一次是在美丽的苏州，与良翰所的主任刘宏伟律师，他在房地产领域做得非常棒，我们两个人一起分享了一个”房地产领域的刑事法律风险与防范“的主题，听众都是与房地产有关联的公司的法务或者负责人，他介绍房地产领域的流程，我在这些流程中寻找刑事风险点并提出解决方案，两人之前没有做过演练，分享时却配合的天衣无缝，我从他身上学习了解了很多，相信他从我身上也学到不少，现在回想来还意犹未尽。

还有一次是在佛山市律师协会，我与两位劳动法的大咖，一位是广东省律协劳动法专业委员会主任刘继承律师，一位是广州市律协劳动法专业委员会主任江点序律师，一起探讨青年律师的业务拓展，虽然业务领域不同，但通过分享，我们发现很多理念、感悟、情怀都有着惊人的相通之处，他们执业中总结的经验和教训，在刑事业务领域同样也适用。

8

女律师作为女人——应当平衡好工作与家庭的关系

回首过往20年的点点滴滴，爱情、家庭、成长、事业……从读研起，15年过去了，她与老公依旧如初，有两个可爱的女儿，家庭幸福。在旁人看来，她如今的一切是因为在工作上出色的表现。而她一反常态地表示：没有老公的理解，没有父母的支持，就没有自己的一切，女人要做好事业，家庭是最坚实的后盾。

当下，有不少的女律师30多岁还没有成家，她说，女律师还是要先把家庭经营好，女人的幸福还是来源于家庭，“等我们老了的时候，陪伴在你身边的一定不是工作，一定不是你的同事，不是你的客户，而是你老公和孩子。”

但是，经营家庭不意味着要放弃工作。相反，女人有工作是保持家庭稳定的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没有你，我可以过得很好，有你则会过得更好。”她说，女人要有这样的自信和魄力，这是一种能力。

目前，她作为大成刑委会副主任，牵头组织成立了律所“丽人营”，她想通过搭建这样的一个平台，展示律所优秀女刑辩律师的风采。她说：“女律师更加细心、更加有耐心有爱心，思维逻辑性强，我们所有很多做得非常优秀的女律师，现在跟我搭班子的四位副主任，都是各地分所刑事部主任或者副主任，不但颜值高，能力强，而且也都把家庭和孩子照顾的很好，相比于男律师，我们女律师要更懂得生活，一群这样的人在一起做事情，是非常幸福的。”

当然，要平衡好工作和家庭的关系，这绝对不是一句空话，需要女律师具备更强的执行力，具备更强的耐力。“可以让别人把你当成女人，但女人自己要有女汉子的心态，要有足够强大的内心，该拼的时候就得拼。我老大出生的时候，三个月还在喂奶，一个案子特别复杂，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的案件，几百本卷，需要连开三天庭。我是把阿姨和孩子带着住在了法院旁边的宾馆住了三天，中午休庭时出来给孩子喂奶然后继续开庭。”她回忆起这段往事，没有觉得一点委屈和伤感，却是一脸的轻松，像是做了一件多么令人骄傲的事情。

“人生在世，生活和工作不可避免地都会遇到困难的时候，关键看你自己用什么心态面对了。快乐也是一天，痛苦也是一天，倘若你不能改变，不如积极快乐地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