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11-01-07 16:44:15 作者:朱叶 文章分类:栏目名称
农民工的无字丰碑
当我接到当事人的电话时已是下午两点多,说在湖州打工的家人出事了,要我去调解。我下午还得开庭,就没有与当事人一起走。当事人是包车去的,由此可见当事人的心情。我在电话里知道打工的家人出事死掉了,我的心情不免有点沉重,这不是我第一次处理农民工伤亡案件。也许我家是农村的缘故所以接触这样的案件似乎多一点。我买了晚上八点多的火车,开完庭就到家准备一下,吃点饭我就去了车站,到车站的路不远,我也没有打车,因为还有点时间我就步行去的。走在昏暗的街道上能感觉的冬天的寒意。到车站侯这趟车的人很多,一眼看去大都是去南方打工的人们,因为这趟车的目的地是温州,而始发地是徐州,这趟车票价不贵主要服务对象就是打工者。看看满怀喜悦的又老练的脸,看看拖家带眷的温馨。想想我要处理的事,哎!谁又知道这些农民公的命运都会是一番平安的回到家过春节呢?
一夜几乎没有睡觉,一直在想这一些事情。此时不由得想起我处理的最早的一个农民工死亡案件。那时我毕业后也就一年多,老家打电话说我们村的一个孩子死在温岭的一家工厂里了,是电触的。孩子当时还没到十八岁,是个男孩。在他家里人听到此事的一刻,整个家似乎塌了一样,撕心裂肺的痛使在场的人无不为之落泪。在我到达事故地的时候,尸体已放在殡仪馆。当天晚上就住在老乡打工的宿舍,住进去才知什么叫打工的辛酸。一间屋的宿舍,男女是混住的,女孩子没法洗澡只好提着水到厕所去洗,女孩子为了保护自己的隐私,在床上用蛇皮口袋拉起“布帘”遮挡。不亲身经历根本不会知道此间的辛酸,在他们回家过春节时,带来的是喜悦是风光,可是做父母的也许一辈子都想不到他们怎样的辛酸。我的心在当时被深深的触动,这么多年我一想起还是一阵的辛酸。因为我知道还有比这更辛酸的我一辈子也不会看见的。
天明的时候到站了,下了车顿觉的一阵的冷,还下着小雨。我出了站,由于怕当事人着急打了的去那儿(车站到湖州还有好几十公里,等着做大巴得九十点钟能到)。我到那时七点多,他们早在那等我,他们围着我似乎我就是他们的唯一的救星。经过了解才知死了两个人,一个三十七岁,一个三十八岁。都是家里的劳动力,他们在工地上干活还不到三小时就把命留在这了,撇下了妻子、儿女还有年迈的父母。我的心不觉的沉重起来,在看到两具冰凉的尸体时我一直在控制自己感情!我要尽自己最大能力争取赔偿金以给死者以告慰。
调解时,对方提出农村户口与城镇户口的问题,按照规定农村人死了的赔偿金比城里人要少将近四十万。有人说:“要让每个人活的更有尊严!”,可是却规定农村人的命比城里人的命贱,我不知道是谁让我们活的没有尊严!尊严生而有之,是谁让我们活的没有尊严,还非得要别人的干涉我们才更有尊严,这是对人格的讽刺,因为农民只有城里人三分之一的人格。对于对方的观点我据理以争,我说如果农民工按照什么身份赔偿有争议的话,那作为农民工从事的是建筑行业没有异议吧!那按照浙江省建筑行业工人年平均工资标准赔偿好了。按此标准比城镇户口标准的赔偿金还要高一点,最后按照城镇户口标准略高达成了赔偿协议。在赔偿到位后我的心才觉得有点放松。
在我转道回家的火车上,我思绪万千。这么多年来我接触的农民工死亡案件很多,而从媒体了解知道的更多。从改革开放到现在究竟伤亡多少农民工,破碎了多少家庭,无人统计,恐也很难统计,但我知道这个数目肯定是惊人的。每年煤矿产业的工人有多少死亡是有统计的,2009年中国煤矿事故死亡人数2700人,占世界煤矿工人死亡人数的80%。仅这一产业从改革开放到现在农民工死亡得十万吧。当兵的为建设牺牲了还是个烈士,而农民工呢?用血和汗水盖起一座一座建筑。城市美丽了,国家富强了,我们不能忘记那些在改革开放建设中伤亡的农民工,也不能忘了那些流过泪、流过汗、流过血、饱受辛酸而建在的农民工。为此他们应该有个名分,应该有一座他们自己的无字丰碑。想到这我不得不写一篇文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