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民未定之时

刑民未定之时

上海市捷华律师事务所  俞长麟 律师

在司法实践中，有一个问题经常困扰大家：怎样判断是经济纠纷，还是经济犯罪？还有随之而来的问题：律师在公安调查取证、决定是否立案的阶段，能否介入？很多时候警察对我说：“现阶段我们不接待律师！”；许多经验丰富的专家、律师在讲课时认为：“律师介入，风险不小！”

我想通过下面一个案例，谈谈我的做法及观点。

一 、案例简介 

美国KJ进出口有限公司（以下简称“KJ公司”）分别与某市时装厂有限公司、上海HH针织服饰有限公司、杭州XS国际经济技术合作有限公司、浙江FKD皮业集团股份有限公司等等（以下简称“托运人”）签订了代理合同，约定托运人提供相关文件，KJ公司负责办理相关手续，将货物运往美国。2003年，KJ公司声称，部分集装箱被美国海关扣押，并向托运人提供了由其委托的代理公司从美国发来的传真，内容为美国海关的扣押通知。托运人立即分别向当地公安局报案，称遭到合同诈骗，并将KJ公司上海代表处的负责人Z某扭送公安局。一时间，各路公安机关通过不同途径、运用不同手段侦察此案，Z某及其家人惶惶不可终日。当我接受KJ公司的几位外籍负责人和Z某咨询、委托时，也觉得此案扑朔迷离，真假难辨。

时间紧迫，我连续几天对繁杂的合同、单据、票证、信函等仔细梳理，与委托人不断核对细节，并要求他们多次补充证据，最后认定：1、合同双方都是熟悉外贸的单位；2、在貌似合法的代理合同之下，隐含着托运人证照不全这一事实；3、双方理应清楚若被美国海关发现的后果；4、托运人以合同诈骗罪报案，其实是想借助警方的力量，迫使KJ公司赔偿货款。

二、案例说明

能直接否定KJ公司或相关人员诈骗的证据就是美国海关的扣押通知原件！但因跨国代理、并且多次转手，KJ公司却举证不能。中国警方似乎也无法、或不愿去美国政府代为取证。

我通过EMS的方式向美国海关发出了征询函，结果杳无音信。我又计算好时间，于美国的下午四五点打电话至美国海关，通过一系列的转接，竟然找到了处理此事的警官！她承认是美国海关扣押了货物，并称由于KJ公司不是货主，因此不予书面答复。此后，我又整理出一套简明扼要、以时间为主线、以交易为逻辑关系的证据材料，并出具了本案不属刑事范畴的法律意见书。在法律意见书中，我详尽分析了整个交易过程，列举了法律依据，记录了我与美国海关的通话时间及内容。我将证据及法律意见书做了一式三份，分别保留于Z某、其父母及本律师处。我又不厌其烦地向Z某及其父母详细解释了目前阶段公安机关的调查程序，他们应如何配合，又应如何合法保护自己，以及如何合理运用证据及法律意见书的方法。

三、一波三折

当时，经过多次文件往来，调查取证，谈话笔录，进进出出，历时半年，好像托运人和公安机关也就不了了之了。但因没有明确答复，Z某及其家人始终忐忑不安。

2006年春节之后，即将近过了3年之后的某一天，Z某突然紧张地打来电话：“上海市经侦总队又来调查此案了！”在突击谈话后，警察叫Z某补充两份证据，并通知本律师也去谈话。见面后，我着重强调：诈骗成立与否，关键在于KJ公司或相关个人有没有侵吞货物，能直接证明的事实就是美国海关是否扣留货物。而美国海关的电话是可以通过公开渠道查到的，我3年前打电话的程序也是可以重复的。因此，公安机关完全可以通过合法程序查明事实真相！

最后，警官对Z某说：“幸亏你的律师工作扎实，否则那么长时间，怎么说得清！”又笑着对我说：“大家都是同行，思路是一样的，我们的调查就到此告一段落了，谢谢配合。”顿时，我和Z某悬了3年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通过上述案例，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在公安机关调查取证、判断是经济纠纷，还是经济犯罪，决定是否立案的时候，律师可以为处于成人成魔的关键时刻的委托人提供有力的法律帮助！律师对公安机关的调查工作也能起到独特的协助作用。若沟通及时，采用的手段合情、合理、合法，公安机关也会乐于听取律师的意见的，毕竟，两者的价值取向是一致的：都是为了保障中国经济高速、持续发展，建立一个保护人的价值的和谐法治社会。

                                                 上海市捷华律师事务所 俞长麟  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