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我们离公正又远了一步

昨晚，2009年12月24日，是西俗圣诞前的“平安夜”，在这本应是都市小资们心中最温暖的日子，一股寒流却席卷了神州大地。第二天，即圣诞节早上，电视里播出了北京民政部门工作人员“平安夜”在寒风呼啸的大街上、过街地下通道里为露宿街头的流浪和乞讨人员提出救助的新闻，着实让善良的人们心中暖和了不少。然而，那些不幸未在京流浪乞讨的穷人，又有多少冻毙街头、再也没能看到2009年圣诞黎明的曙光？

不知是否是因为全球经济危机的缘故，今年，贫富悬殊在我们这个社会显得分化得愈来愈大！

前不久，人民论坛杂志在征求专家意见后确定的十个社会问题的民意调查中，“贫富差距拉大、分配不公激化社会矛盾”以位列第二的关注度再次进入民众眼球（80.6%的受访者选择了此项）；而位列第一的则是“腐败问题突破民众承受的底线”（82.3%的受访者选择了此项）；位列第三的则是“基层干群冲突”（63.2%的受访者选择了此项）；位列第四的为“高房价与低收入的矛盾”（62.8%的受访者选择了此项）；位列第五的是“诚信危机，道德失范” （61.7%的受访者选择了此项）；位列第六的是“民主政治改革低于公众预期”（52.3%的受访者选择了此项）。其他几项还有“大学毕业生就为更加困难、诱发不稳定因素”、“主流价值观边缘化危机”等。

这十项调查虽题为“未来10年10项调查”，表面上看是受访公民的心中对中国社会未来的忧虑，其实也都真实地反映了他们对现实的评价。因为，这些忧虑并非空穴来风、空中楼阁，它们是建立在中国社会的真实现状基础上的！而它们普通反映的问题则是：公平和正义已快成为我们这个社会的稀有资源和民众的奢侈品！

改革开放三十年，为何我们离公正渐行渐远？

答案是明白无误的，这就是：只在经济领域大刀阔斧改革，而在政治领域不敢逾雷池半步，这样的跛足改革只能带来今天畸形的“繁荣”。

今天，我们生活的这个社会难道不是富者愈富、贫者愈贫？富贵者利用自己的优势地位和话语权损不足以补有余，导致社会收入分工进一步不公，贫富差距进一步拉大的结果；而教育、医疗、房地产行业的既得利益集团利用自己的权力杠杆对老百姓巧取豪夺，则成功地使“拉动内需”成为一句“痴人说梦”的空话！不仅如此，这“三座大山”，特别是地方政府与开发商合谋分肥的中国房地产业，更成功地谋杀了中国本不壮大的中产阶级队伍，使其成为房奴；于是造成中国社会阶层形成了一种“一头大、一头小、中间细”的畸型哑铃状社会：小的一头，是权贵和利益集团成员；大的一头，是以工人、农民和城市低收入者组成的数以近十亿计的社会底层民众；而位居中间的，则是蜗居在城市中被抵押给银行的钢筋水泥牢笼中的中国中产阶级，包括公司职员、专业技术人员、自由职业者……而境遇最差的，还不是做了房奴或暂时做稳了房奴的他们；而是那些想成为房奴而不可得的社会底层的民众！因为他们不仅或者失地、或者干着最脏最累的体力劳动，挣着十数倍、甚至数十倍低于垄断行业工作人员或国企老总们的低廉工资，而冒着被欠薪或讨薪时被打的人生风险！而且，除了为数不多的有良知的媒体和知识分子为他们代言外，他们基本也没有独立的话语权，而一旦他们诉诸他们认为最简单的自我救济方式——上访，则又面临着被地方权势剥夺人身自由的风险，而且这种剥夺可以不经法院公开审判和被辩护……。这就是我们改革三十年后我们所仍然面临的现实窘境，这就是为什么我们有时候感觉公正在我们生活的这个社会真的很稀缺的原因！

无庸置疑，改革开放三十年来，中国社会在朝着法治和公平正义方向已前进了很多，我们生存在这个时代也无疑也享有中国历史上前所未有的宽松或自由度，这也是笔者敢于直言和臧否时政的前提。但是，我们不应与秦始皇暴政时代相比说我们进步了多少，也不能与盛唐相比说我们比历史上最为宽松的时代还要宽松；因为，我们毕竟是生活在二十一世纪，在这个时代，自由、民主、公平、正义毕竟已成为全人类最高或理想的价值观（虽然权贵们诋毁这些价值的重要，但是却无法阻挡民众对这些普适价值的向往！因为我们现在已不是仅仅吃饱就满足的时代了，什么也不能阻止人们对更高价值的追求）。而且，不仅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的发达国家的民众拥有比我们更多的幸福感觉和使他们保有这种感觉的资源；而且，在我们生活的本土社会、在我们的身边也有那么多的人拥有了这些资源，这些人包括但不限于：国企高管，垄断行业的全体员工，教育、医疗、房地产行业乃至殡葬等腐败行业的那些高收入人群，还包括公务员、军队师以干部、司法部门的工作人员这些生活在体制内、由党无微不至地关怀着的人群，他们远比我们生活的幸福；那么，同为人类，又有什么能使我们拒绝追求与他们同样的幸福呢？可是，现有的体制和生存规则（包括明规则和潜规则）却使我们不能获得这些资源，这就是为什么很多人感觉今天的社会公正缺乏的原因！

这种状况由来已久，那么，为什么说我们在过去的一年离公正又远了一步呢？

要回答这个问题请让我们再回头看一看我们过去一年的身影：

这一年，我们虽然经历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六十大庆，在这个特殊时日里，我们在天安门前展出了我们令人眩目和令世人惊艳的繁荣昌盛；但是，我们仍还不能回避下面这些不那么光鲜的现象和事件：

——2009，中国的房价从去年短暂而有限的下降后绝地反击并快递拉升近一倍，达到平民百姓几辈子不吃不喝也无法问径的地步，无数老百姓“蜗居”之梦由此彻底幻灭；而那些已有幸成为房奴的人们又如何？“楼歪歪”、“楼脆脆”等则使他们“蜗居”之中无法安睡……

——2009，一部奇剧《蜗居》竟然赢得万众空巷的收视效果，其人物、情节竟与现实能够一一对号；更令人称奇的是，这部为地方官员和开发商脸上“抹黑”的电视剧竟然在热播中被莫名其妙地叫停，利益集团的能量和强势令人惊诧……

——2009，一个个“地王”竞相出现，近期国土资源部曝光的18宗囤地大案中均是国企，其中一些地块一囤数年后地价竟上涨十倍；与此同时，经济危机中，煤矿资源、房地产开发中“国进民退”则愈演愈烈，垄断国企挤压民企生存空间的格局不断被强化……

——2009，拆迁暴力不断升级：在成都“钉子户”抗议自焚后，北京“钉子户”前仆后续，再现自焚惊悚现面！为此，北大六教授拍案而起，怒斥有关条例违宪……

——2009，高房价中不时曝出中石油等国企和某些地方政府团购商品房解决“职工困难”的消息，然而，这些消息无论如何暖不起来望房兴叹的民众的心……

——2009，与生活密切相关的资源不断涨价，听证成为走过场，以至于“不听证则已、听则必涨”成为定律，而媒体曝某些“听证代表”竟在一片质疑声中不敢公开自己的身份，而真正的代表却捞不到发言机会，不得已怒掷矿泉水瓶以求话语权，而“被代表”、“被和谐”、“被自杀”等“被”式表达竟成为2009流行语……

——2009，“公仆”又强化了以行政拘留、劳教来对待举报、投诉、上访、抗议的百姓；深圳市竟然出台了《关于依法处理非正常上访行为的通知》，定义了14种“非正常上访行为”，分别予以行政拘留、劳动教养等处罚，并且对于“非正常上访”的“组织、鼓动、策划等首要分子及主要参加者”，从重处罚！北京理工大教授胡星斗对此愤而出言：14种“非正常接访行为” 的不良官员也应当被劳教！

——2009，官员继续乐不思蜀、前仆后继地腐败，今天，新闻表2009年竟有15名省部级高官落马，创改革开放31年来新纪录。而重庆前公安局常务副局长文强玩大牌明星之举则令人胆寒——连主流社会的富人明星都无法自保，腐败权力之侵权杀伤力令人生畏！同时，无良官员无道德伦理之约束，无信仰和法律之敬畏由此可见；可是，偏有官员面对群众批评不时发出这种语调：“你是代表党还是代表群众？”、“你是党员吗！”真可喟雷死人不犯法！

——2009，官民冲突、群体性事件接连不断，干群关系更加恶化，以致于娱乐色情场所手刃买欢官员的邓玉娇一时间竟成为民众心目中的侠女，得到亿众的声援，由此可见官民矛盾之深……

——2009，云南“躲猫猫”事件、“幼女卖淫”事件，乃至最近刚发生的“纸币开铐上吊”事件引起了社会广泛关注， “躲猫猫”竟成为民众调侃政府有关部门发言的网络流行语，政法机关的公信力前所未有地受到民众的质疑……

——2009，教改两头热、中间凉，公平分配教育资源的民众诉求为利益集团坚持拒绝，央视新闻两次连续六个半天猛攻教育不公，“择校费”、“这边的名校马路对面的孩子不能上”、“名校勾结地产商哄搭房价”等现象成为众矢之的，而利益集团却依然故我，不断延伸的利益链条中，奥数则成为绑架中国孩子和他们的家长绳索和利器……

——2009，北京“高中校长实名推荐制”吸引了不少人的眼球，虽然被批“助长名校、强校及一部分继续占有优质教育资源”，“对弱校及弱校学生不公”，“损不足以补有余”，“只锦上添花不雪中送炭”，可北大依然我行我素；现有高考制度虽有户籍限制等不公，但毕竟有一个相对公平的评价录取规范，然而，北大等教改所进行的推荐制、独立招生却很有可能使公平的标准不复存在，在这种无规范的情况下，自然是有权有钱者占有绝对优势，不少平民家长深为忧虑……

——2009，网络上“妈妈喊你回家吃饭”的不仅有贾君鹏，还有无众网民真情呼喊回来为大家读纸的央视二套“马斌读报”栏目的主持人，而马斌在一夜间下课失踪则引来民众热议，有媒体说原因可能有二：一是其在家上袒的所谓“裸照”被传网上，二是某天马斌在读“中国高干子弟占有巨额财富”新闻时义愤地出粗口骂了一句，有良知的新闻人不受待见，使得更多的人遇不公只得三缄其口；而因在网上发帖反映市政府违法征地，在上海工作的河南省灵宝市青年王帅竟以涉嫌“诽谤”被跨省追捕，押解回乡，这个事件更是令人胆寒，有网友评论说，既然不让人说话，何不给人戴上牲口的“笼头”？

……

这，就是不那么光鲜的2009。

时值年终岁末，在各种媒体都在盘点总结2009的时候，笔者也将这些现象集中盘点一下，人们说透过现象可以看到本质，那么这些现象揭示的本质是什么？那就是，2009，我们离公正不是越来越近，而是相反。

曲终奏雅，笔者通过本文想强调的是：如果在三十年改革开放之后，我们还一昧地追求效率，而不正视社会公正的问题，我们将会离这个目标渐行渐远，而要解决这个问题除了启动久已停滞的政治体制改革别无良法，这也是胡总书记提出的“科学发展”和“和谐社会”的应有之义而这，而这将是本人下一篇文章将要阐述的主题，在此恕不赘述。总之，在年终岁末时不说喜庆的话无疑是不讨人喜欢的，但是，作为于民族和国家有责任感的政治家，是不会拒绝这种盛世危言的。而且笔者坚信，惟有理性，人类才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