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泊的青春 流逝的爱情

 大学刚毕业那会儿，我反对将爱情与金钱捆绑在一起。失恋以后，我会以大多数年轻人所具有的“英雄气概”狠狠地啐上一口，然后扯着高傲的头阔步前行：哼，有什么了不起！总有一天你会为你这个决定后悔的！

 结了婚的人，更确切地说，有了家庭需要打理柴米油盐的人，或许会有不同的看法。如今，我便属于这样的行列。

 当然，我并不是说将爱情绝对金钱化，那种将爱情完全用金钱来度量的人是我至今所不齿的。但是，如果有两个对象可供选择，而这两个人其他条件基本相当，但一个是一贫如洗，一个是万贯家财，选择后者做一生的伴侣难道有错吗？这个爱情的选择当然不能说与金钱无关，但决不是唯钱至上。

 现在我承认，我之所以年轻时反对，是因为我那时没有钱，穷且清高。

 我的初恋就是在那样的背景下夭折的。

 大学毕业后，我留在城里的一所中学教书。那时的我算得上一表人才。能在城里安家，是一个农村孩子最大的梦想。但当时在城里买房是我想都不敢想的事，我只能租住在城郊的一个四合院里。

 毕业后的第三年，经同事介绍，我认识了一个城里女孩儿。她人很漂亮，也很贤淑，又有一份吃着国家奉禄的正式工作。说实话，与她交往，我缺乏自信。用古人的话说，我们不属于门当户对。但一旦爱情来敲门，幸福来得这么突然，惶恐之余，又不甘错过这么好的姻缘。

 在最初交往的日子里，她下班后经常来看我，有时还会从家中带来好吃的东西与我分享。那时，我拮据得连一块钱都舍不得乱花，所以对女友的“救济”印象深刻。

 我是那种不会主动追求女孩的男人，即便我爱她爱得发狂。在缺乏自信的情况下更是如此。细细想来，我那花开无果的初恋也与此有关。

 对她来说，我最好的本钱就是我的性情和我的好学上进。

 我不是那种粗野的男人。在我们交往的那段时光里，虽然偶尔也会有点小矛盾，即使是她的错我也从未向她发过火，只是装作生气的样子不再理她。我向她承诺：嫁给我你今生会有一个缺憾，就是你一辈子都尝受不到家庭暴力的滋味。这时，她就会把头斜靠在我的肩上，幸福的脸上溢满柔情。

 恋爱是男人向上的推动剂，为了给心上人一个幸福的生活，我决定继续深造，以求一份收入丰厚的工作。那时，不再象小时候那样需要父母的督促，我每天沉溺于书海之中不能自拔，艰苦并快乐着。

 我的快乐并没有持续太久，随着我的三次搬家，我的初恋也宣告终结。

 第一次搬家是在我认识女友两个月之后，那天在街上碰到我表姐，表姐知道我在外面租房居住。表姐说她一个同事有套房子现在闲着，她已给同事说了，让我暂时搬过去住，不用交房租。我欣喜若狂。表姐是我人生中的贵人，在我进城工作之前，她已在这座小城生活了多年，她给了我很多帮助。当天，我就在女友的帮助下搬进了“新居”。女友说这房子真漂亮，我们要是能有一套这样的房子就好了，喜悦中透露着失落。

 我在这套房子里大概居住了半年，表姐突然告诉我又得搬家，说房主的儿子结婚要用房。表姐觉得时间这么短就又要折腾，显得很不好意思。我说这没什么，搬家对我来说找个三轮车就行了，我应该感谢你，感谢房主。表姐又说其实还有一套房，也是自己亲戚的，没有住人，只是离你工作的地方远了点，你愿不愿住？我自然喜出望外。就这样，我在女友的帮助下又一次搬了家。这次搬家后，女友与我见面的次数明显少了。

 十年前，手机还属于奢侈品，我们联系的唯一方式就是见面。我每次去找她她总是不在，我觉得女友开始有意躲避我。

 第三次搬家是在2002年的冬季，我记得特清楚，那是2002年的第一场雪。为了方便教学，在离学校不远的地方，学校为我们几个单身青年租了一个小院，但租金要由我们自己来出，每月六十元，从工资中扣除。于是，我又一次搬家了。那天，纷纷扬扬的雪花下个不停。女友没有来送我，我们已好久没见面了，也许她不知道我又要搬家的消息。

 我照样借了一辆三轮车，把自己的全部家当装了上去。下面是书，上面是床和桌椅。

 大概过了一个星期，我接到了女友的一封信。当然，信的主题是分手。

 爱情是世界上最难琢磨的东西，一旦做了她的俘虏，你就会忠诚得迷失自己。我是一个定力超强的人，但我也难逃痛苦的煎熬。

 我说过，我是一个穷且清高的男人。我很爱她，但我并不责怪她。我只是给她回了一封信。我说如果有一天你找到了理想的白马王子，我会为你送去我最深的祝福。如果有一天你觉得还是我最适合你，请你回来，我依然爱你。最终，她并没有回来。

 失恋也是男人向上的推动剂，当然，这只适用于那种有点清高有点性格的男人。

 因为失恋，要死要活的人不在少数。其实，这种感情挫折下的颓废，唤不醒曾经的恋人，只能乞来哀怜的眼神。

 经历了两个多月的沉沦，我决定奋起。那时的我决心要靠自己的努力换回一个男人的尊严。

 一年以后，我认识了我现在的妻子。数年的打拼之后，2006年，我们终于有了自己的房子。

 去年，在一个朋友的聚会上，我与她偶然相遇。已过而立之年的我们都比往昔成熟了很多，也早已全然没有了当初失恋时的痛苦。慨叹十年来的变迁，除了有了孩子，我们还都有了自己的房子车子，若现在仍是单身，应该不会再因无房失恋了。

 临别，我与她开玩笑说，我给你承诺的缺憾现如今只能让我妻子去遭受了，不知你老公能不能把这个缺憾给你圆上?她大笑，并在我的肩上狠狠地拧了一把。

荣小龙作于二0一二年八月二十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