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某被控抢劫经辩护不起诉案

     最近，全国都在议论佘祥林—这个曾被判犯有杀人罪，服刑十几年后因受害人的出现又被改判无罪，并且得到国家赔偿的的人。应该说，相对其他因错判已经失去生命的人来说，他算是幸运的了。在行政干预盛行、司法机关把破案率、结案率当作成绩，同时又缺乏完善有效的监督机制的情况下，全国类似的冤案可以说比比皆是。我不由得回想起六年前我的一个当事人的遭遇。因为公安机关的有罪推定，他被羁押了近一年后不了了之。

    那是1999年某月，在山西省临猗县县附近的一个村子里，发生了一起抢劫案。疑犯在深夜2时左右蒙面入室盗窃，被主人发现后，用刀将主人砍伤，尔后逾墙逃走。受害人随即报案，根据受害人描述的疑犯特征，公案机关于凌晨6时到同村的李某家里，将正在熟睡的李某刑拘。

    李某被拘后，坚决否认是自己作案。因疑犯是蒙面作案，受害人只是根据他的个头来推测是谁，所以本案没有直接证据。为了破案，公安机关采取了警犬鉴定法。将在发案现场附近捡到的一只鞋子作为嗅源，让警犬直接对李某进行辨认。而后以警犬鉴定结论为依据，将李某报捕。但是，检察机关认为证据不足，不予批准逮捕，将案件退回公安机关。公安机关负责侦破此案的人员已经有多人立功受奖，案件被退回十分尴尬，于是便到李某家里“提取”证据（此时距发案已经两个多月）。

    侦查人员到李某家里提取了一条针织短裤，尽管李某的父母一再申明这不是李某的短裤（是李某哥哥的），还是被作为案件证据提取。但是，当时并没有做提取笔录，更没有记载证据的外观状态，对短裤上当时是否有沾染物以及沾染物的种类，均不得而知。

    几天后，据说侦查人员在短裤的镶边上发现了一点血迹，便剪下该部位送交公安部物证检验中心鉴定。鉴定结论是：该短裤上的血迹与受害人的血型完全相同（99.99%）。据此，公安机关再次提请批捕李某。

    有这样“确凿”的证据，检察机关便批准逮捕了李某。

    在我接受李某父亲的委托时，案件已经进入审查起诉阶段。我首先到检察院阅卷，并于当天会见了在押的李某。可喜的是，承办此案的检察员很愿意听取我的意见（我暗想，她可能也看出了问题）。我迅即书写了书面辩护意见递交检察机关。

    除了本案在程序上的明显问题（诸如：先破后立问题，在第一次报捕时尚未立案）外，对实体问题我认为：本案中的两个“鉴定结论”均不合法，不能作为认定李某犯罪的证据。1）根据相关规定，警犬鉴定时，必须让鉴定对象混在10名以上的具有相同（相似）身高、体重、民族、饮食习惯、着装以及在辨认前吃相同食物的人当中，并以确属犯罪现场的提取物为嗅源。而本案的警犬鉴定时，却只对李某一人进行，嗅源也难以确定与犯罪有关。2）用来进行血迹鉴定的短裤是在发案两个多月才提取的，且提取时未记载其外观状态，不能确定用来鉴定的血迹确是在发案时沾上的。况且，该短裤被提取后没有封存，而是扔在刑警队办公室的门后，在此期间受害人多次到刑警队“催案”，不能排除受害人急于得到赔偿而制造“证据”，也不能排除个别侦查人员为了避免尴尬局面而指使受害人制造“证据”的情况。

    值得庆幸的是，检察机关很重视我的意见。经过多次研究请示，检察机关决定对此案不起诉。李某被关押11个月后无罪释放。

    遗憾的是，在这种情况下，公案机关还要对李某采取取保候审措施，虽然最后是不了了之，但受到枉法追究的人还是付出了大笔的保证金，且因“害怕”未要求国家赔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