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来的审判：畸恋引发的血腥命案

2012年8月13日上午不到8点，河南省正阳县法院大门外已聚满了群众，“杀人偿命”、“血债血还”、“还我儿子”的条幅分外惹眼。

上午10时，正阳县法院审判大庭内座无虚席。

“带故意杀人犯、脱逃犯皮留祥！”随着驻马店市中级法院审判长崔小虎的一声断喝，一个面色苍白、两眼无神的中年男子拖着响亮的脚镣声缓缓走进法庭。

“还我儿子命啊……”突然，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声打破了宁静；接着，一个瘦弱的老人快步冲到犯人面前挥拳就打，但当即被现场的法警拉开；旁听席上秩序大乱，多名法警制止多时才恢复平静。

这究竟是怎样一起案件？随着庭审的深入，这起发生在13年前的血腥命案，又一幕幕清晰地展现在人们的眼前……

             县城路沟內惊现男尸

1999年5月21日早上7时许，正阳县公安局刑警大队接到群众报案：县城正明路加油站南路西侧路沟内有一具血淋淋的男尸。刑警及刑技人员火速赶赴现场：死者约20岁，身材偏瘦，尸长175cm；死者头面部、颈部、胸腹部及四肢遍布锐器创口，达十余处；死者胸腔内有大量积血，并有一单刃半截匕首，刀背呈波浪（锯齿）形，系用锋钢锯条磨制而成；尸旁有大面积血迹。显然，这是一起丧心病狂的凶杀案。

死者是谁？围观群众中很快有人认出：他叫闻东，男，现年21岁，家住县剧团家属院，系独生子，父母在县城十字街卖冷饮。闻东的母亲很快被传来认尸。一见尸体，她顿时放声大哭：“儿子啊，你怎么死得这么惨啊……”

闻东被何人所杀？因何被杀？警方迅速展开侦破工作。闻东生前的女友李艳、城郊皮庄的皮留祥很快进入了警方的视线。

经查，闻东与家住县麻纺厂家属院的李艳已恋爱一年多时间。李艳当时17岁，父母离异，生父在信阳做生意。因李艳爱跳舞，交际广，闻东的父母都曾反对闻东与李艳交往。1999年5月初，皮留祥结识李艳后，很快与李艳关系暧昧，闻东、皮留祥由此产生矛盾。

1999年5月18日上午，皮留祥和一个男孩带着李艳和另一个女孩共两男两女在县汽车站对面益民旅社居住，闻东得知后于当日下午去找李艳，让李艳回去，李艳没有回去。当晚，闻东对李艳母亲说：“李艳现在跟两个赖皮在一起，这两个人都带着刀，不是好东西，李艳以后要吃亏的。”此后二人一起赶到益民旅社找李艳回去，李艳仍不愿回去。5月19日下午，闻东再次到益民旅社找李艳，李艳当时不在旅社，闻东与皮留祥发生争吵，被旅社老板罗建辉劝止。因担心闹出事来，5月20日早上罗老板将皮留祥等人从旅社撵走。当晚，皮留祥又在县城琼林道鑫兴旅社登记住下。

5月20日晚上，闻东与朋友陈万顺等人在县麻纺厂西边夜市喝啤酒，吃罢饭后又与陈万顺到县城广场坐了一会，闻东对陈万顺说：“你在这等我，我去找个人。”只见闻东径直向琼林道走去。陈万顺等了一会不见闻东回来，就回家了，回到家已是12：30。据鑫兴旅社老板陈文忠回忆，皮留祥住下后，当晚有一个瘦高个来找他。“差不多有1点钟，皮留祥领着瘦高个说出去，一会就回来，但一直没见回来。”经陈文忠辨认，死者闻东正是头天晚上找皮留祥的瘦高个。警方立即赶赴皮庄寻找皮留祥，但被其父告知皮留祥已多日未进家门。警方又赶赴李艳家，但李艳也不知去向。据李艳母亲讲，李艳于头天晚上10点回家，再未出门。5月21日早晨7时许，李艳偷拿家里200元钱后不辞而别。

至此，警方锁定皮留祥、李艳是“5.21”凶杀案的犯罪嫌疑人，立即组织缉拿，并上网追逃。

凶犯被抓后神秘脱逃

2001年7月4日，化名李霞并已嫁到信阳某地的李艳被正阳警方控制。

据李霞交待，他和闻东谈恋爱期间，皮留祥也要与她谈；皮留祥为了长期得到她，就杀死了闻东。她说，1999年5月20日晚上，她在步步高舞厅跳舞，约10点回到家里。5月21日早上，她接到皮留祥从汝南打给她的电话，让她赶快送点钱过去。她问“带钱干什么”，皮留祥说：“别问了，我叫闻东给做来。”她就从家里偷了200元钱赶赴汝南。见到皮留祥，他发现皮留祥衣服上有血迹。他问皮留祥为啥杀了闻东，皮留祥说“他烦着我来，我约他出去单挑，就做了他”。李艳随皮留祥辗转赶到商水县一个叫鸽子的朋友家住了几天，因钱花光了又往正阳赶。行至正阳与汝南交界处时，皮留祥下车离去。李艳说，牠从此与皮留祥断绝了联系。为了与过去一刀两断，她赶到信阳投靠生父，并改了名。后经人介绍，成了人妻。李艳还交待，案发前她未见闻东带过刀，但皮留祥随身带一把单刃刀，刀背是波浪形的。

2001年11月10下午17时许，商丘铁路刑警大队侦查员王红春、高飞在商丘车站售票大厅，利用电脑查验身份证比对方法，将网上追逃的杀人嫌疑犯皮留祥抓获，并于当天通知了正阳县警方。当晚，皮留祥被带上脚镣手铐关在商丘铁路刑警大队值班室内由刑警马相领看管。第二天，当正阳警方赶来押解皮留祥时，却扑了个空，被商丘铁路刑警大队告知皮留祥夜里趁值班刑警睡觉之机挣脱脚镣手铐逃跑了。

2002年4月2日，郑州铁路运输检察院渎职侵权检察科收到一封匿名举报信，内容为：2001年11月的一天晚上，商丘铁路刑警大队某民警值班，看押刚刚抓获的一名网上追逃杀人犯。该民警收取犯人家属数万元后，将已戴上手铐和脚镣的杀人犯放走。郑州铁路运输检察院渎职侵权检察科随即展开调查，并以马相领构成失职致使在押人员脱逃罪为由对其移送审查起诉，却最终被郑州铁路运输检察院以须向皮留祥查证核实后再作处理为由，终止了起诉程序。

             罪行累累 天网恢恢

2011年，清网行动在全国迅猛展开，正阳民警宋中华、孔德胜负责皮留祥的追逃工作。在排查中，二人得知家住商丘市虞城县的皮留祥二姐夫宋红星，在商丘因犯盗窃罪于2004年2月被商丘市睢阳区法院判处有期徒刑两年半；在福建因抢劫罪于2007年2月被福州市晋安区法院判处有期徒刑六年，并于2011年7月19日提前释放。当二位民警深入走访时，发现宋红星本人根本没有被判过刑。经提取宋红星服刑时的照片，发现服刑期间的“宋红星”正是皮留祥。根据“宋红星”出狱后的社会交往情况，并在商丘警方的配合下，皮留祥于2011年8月30日下午在商丘市一出租屋内被当场制服。经商丘市公安局突审，皮留祥对杀死闻东的事实供认不讳。

皮留祥供述：因为闻东和他都要与李艳谈朋友，于是案发当晚他们约好在县城正明路加油站南侧见面。见面后二人发生争执；他就“用刀子照闻东胸部、面部连扎五、六刀，扎后见闻东倒地不动了”，他害怕就连夜跑了。此后他一直在外打工，2006年在福建莆田因抢劫出租车被判刑六年，这次被抓获时才刚出狱一个多月。

在后来的供述中，皮留祥又交待：案发次日他与李艳逃到商水县的朋友鸽子家住了几天，从鸽子家回正阳途中在八里桥他与李艳分手，到山东菏泽待了半年，又回到商丘其二姐家躲了二十多天，接着又去柘城几个月，后又回商丘。2001年11月10日下午，他与一个认识的女孩一同回徐州，在商丘火车站查验身份时被抓。至于脱逃原因，他说是民警给他戴的脚镣手铐松，“趁他们不注意，捋掉跑了。”后来因盗窃、抢劫犯罪被抓获，他不敢报真实姓名，就报了二姐夫宋红星的名字。

至此，这起因畸恋引发的血腥命案终于真相大白、水落石出。

            当庭狡辩  欲盖弥彰

然而，面对铁的事实和证据，皮留祥在法庭上又百般狡辩，企图混淆视听。

皮留祥辩解说，以前的供述，有些是正阳警方逼供的结果。皮留祥的辩解，归纳起来主要有三点：1.案发当晚，是闻东和一个郑州人一同到鑫兴旅社找他，两个人均带着刀，逼他去找李艳。他带着闻东和郑州人走到原“110”附近时，闻东说骗他了，两个人都掂出了刀子，他就赶紧往南跑，跑到明临路加油站南边几十米处，他被一个坑绊倒了，闻东就持刀捅过来，他用手挡，结果左手食指被割掉。他忍痛用肩膀把闻东顶倒在地，这时郑州人持刀捅过来，被他夺下了刀子。刚夺下郑州人的刀子，闻东又起身持刀扎他，他就拿着从郑州人手里夺下的刀子迎面朝闻东左腹部、胸部捅了几刀，直至刀刃断在闻东体内。那个郑州人又过来打他，他就拿断刀把子砸了过去，郑州人就往明港方向跑了，他就往北跑，后来乘拉沙的车去了汝南，并给李艳打电话让她送钱过去。2.他从郑州人手中夺下的刀子以前是他的，是他用锋钢锯条打磨自制的，在走到麻纺厂路口灯下时他就看出来了。闻东因为相中了这把刀，就拿一块玉和一包烟给他换走了，不知啥时到了郑州人手里。3.他左手食指受伤的事，他给李艳看了，在周口一家诊所里，他和李艳叫医生把他受伤的食指截掉了。

针对皮留祥的狡辩，公诉人吕晴及被害人的代理律师刘双喜作了严词驳斥：皮留祥称遭正阳警方逼供，未提供任何凭据，而他的首次供述是抓获当天在商丘由当地警方讯问的。1.案发当晚，与闻东一起吃饭的朋友陈万顺等人均未见到闻东与所谓的郑州人在一起，从广场分手时陈万顺亲眼看到闻东一个人走向琼林道；鑫兴旅社老板证实去旅社找皮留祥的只有闻东一人；案发后皮留祥对李艳说闻东烦着他了，他把闻东做了，但未提及所谓的郑州人；皮留祥到案后的首次供述也只谈到他与闻东二人相约见面，不存在所谓的郑州人；按皮留祥的说法，现场应遗留有闻东携带的刀子，但现场仅见闻东体内有把断刀。因此，所谓闻东与郑州人各持一把刀追打被告人，纯属编造。2.闻东平时不带刀，已为多人证实；皮留祥平时随身带一把单刃刀，也已被证实；案发前闻东找李艳母亲时也提到皮留祥“带着刀，不是好东西”；而杀死闻东的刀正是皮留祥平时携带的自制单刃刀。因此，以玉换刀及现场夺刀之说豪无凭据，与事实明显不符。3.从李艳的交待看，他在汝南仅见皮留祥衣服上有血迹，没见其受伤；皮留祥时而说其左手食指被闻东持刀当场割掉，时而又说与李艳一起在周口一家诊所截掉，不仅前后矛盾，而且得不到李艳的印证；皮留祥杀人后十几年未到案，其手指缺失不排除是其他原因所致，但无证据证明是案发当晚所致。

公诉人吕晴及被害人的代理律师刘双喜同时认为：被告人皮留祥杀人动机极其卑劣，杀人手段极其残忍，皮留祥外逃期间疯狂作案、劣迹斑斑，法庭上又百般抵赖、态度极其恶劣，依法应予严惩。被害人闻东的父母当庭强烈要求判处皮留祥死刑，立即执行，并强烈要求追究皮留祥二姐及二姐夫宋红星包庇、窝藏皮留祥的刑事责任。

庭审持续两个多小时后闭庭，审判长宣布择日宣判。

目前，驻马店市中级法院尚未对此案作出一审判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