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书之缘——忆张德海同学

   【序】2009年4月21日，闻老同学张德海去世夜不能寐，在校友录上写了一段故事。转眼就五年了，校友录早已冷冷清清，整理粘贴到主页上重忆故友，并献给人生历程上带给我欢乐、感情和恩情的老师同学、亲朋好友。

中学时代的美好记忆不胜枚举，很值得一提的就有张德海家的古典文学小人书，当时大家叫"古代小人书"。经过文革的洗劫，被列为“四旧”的古代小人书濒危稀少。谁能搞到一本，恨不得半个班的同学争相传阅。德海兄真是神人，隔三差五就能带来古代小人书，少则一本，多则数本。像那样能同时带来几本小人书者，实属罕见。文化生活贫乏的岁月，借书一是要排队，二是有限期；很多情况下只能当时看一、两节课。我与德海座位、关系都比较近，自然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对我几乎是毫无保留，经常能在别人不知道时把书拿回家仔细看。交接书很像特务接头，地点多在课间楼道里。德海趁没人注意，突然从裤兜里掏出书往我手里一塞，头也不回就走开了，我也是赶紧揣进裤兜里。记忆最深的是早期借阅的《秦琼卖马》，简直是爱不释手。单雄信的豪侠仗义、秦琼的盖世英名，一天到晚在脑海里转。受小人书的诱发，又接连看了单行本小说《闹花灯》和全本《隋唐演义》。疑惑的地方求教父亲，上、下学路上，同伴之间常有心得交流。四班的郑维平兄与我议论过单雄信的姓氏读音，至今记得。在整个中学阶段，小人书对我的影响，绝不亚于一个学期的语文科。它所带来的，不仅仅是文学兴趣的开发和娱乐，对人生观的形成也是难以估量的。这主要得益于有德海这样一位小人书富翁。德海首次进入我的视线是1973年春，小升初到93中第一天。德海与他的小学校友斗嘴时蹦出了一句“斩你丫ting的”(本地土语“丫头养的”快读，我听到ting的读音，全北京都读去声。网上有人注释为“丫挺的”，内容不敢说，按上声读音从未听到过)。在日常口语里用“斩”字，我平生只听过那一次，德海其人可见一斑。在我的印象里，对于传统文学和四书五经之类的知识，德海兄在全班独领风骚。这除了受幼读私塾的父亲影响外，家藏古代小人书肯定有重要作用。小人书增长了学识，也干扰了学业。有喜，也有忧。有一天早晨刚上课，全校在教室听广播，内容肯定是政治性的，好像有一段时间是天天如此。我坐在离教室门大概两米左右的座位上看古代小人书，猛抬头，金宝贵老师已经在我面前。记不得说了什么，话不多，小人书没收。政治性学习看封建内容的课外书，让校党支部副书记（好象当时还在兼思想教育组长）抓住，真是要命！实际结果出乎意料，后来并没有按惯例检讨批判，甚至班主任老师也不知道，是否写过检查也没印象。只记得那本小人书是德海向别人借来的，还期还挺急。找金老师要回小人书，想也不敢想啊！（金老师乃二级拳击手，相貌难忘，端的是身长九尺、面如重枣、声似洪钟，脸上发亮的疤痕平添彪悍）没收以后德海很大度，没有表露出为还不了书而发愁。我们自知得认倒霉，过几天也就忘了。做梦也想不到，过了较长一段时间，金老师主动托团干部李峰姐把书还给了我，却一句话也没带来。通过那件事，我认识了威严冷面的金老师原来也是古道心肠，想必也晓得那本小书给他的学生带来的实在是古今真情。做政治工作的领导能够如此，那个年代不可想象。隐约有点及时雨宋江、华容道关羽的意思。金老师早已做古，德海兄也过早地走了，夜深人静的灯下回忆这些，不禁心潮起伏、感慨万端。

2009-04-22 01:38: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