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眼泪，没有悲伤

        没有眼泪，没有悲伤，
　　　　对于新的丧亡，
　　　　我们大抵已经习惯。
　　　　今天，你暂且存留，
　　　　只不过是死的精灵
　　　　还没有降临你的头上。

　　　　啊，我的年轻的朋友，羞怯的、安静的少年，
　　　　你第一个走了，
　　　　刚离开学校就离开我们。
　　　　命运就是这样地无情，
　　　　她一旦选中了她的祭品，
　　　　就一点也不怜悯青春和我们。

　　　　还有你，你这毫不顾惜的人，
　　　　被弟兄的子弹射穿了胸膛。
　　　　在那神圣的一刻，
　　　　你的头脑里飘然而过的是什么样的思想？
　　　　复仇还是和好？
　　　　骄傲还是悔恨和忧伤？

　　　　啊，你这黑发的美人，
　　　　是谁的长矛刺进你的心窝？
　　　　善良的炎黄的子孙，还是卑鄙的小人？
　　　　命运本来给你开拓了很有前途的道路，
　　　　然而死神却拦住你，
　　　　把你带进冰冷而阴暗的坟墓。
　　　　
　　　　我的朋友们，不要震惊了，
　　　　趁我们还活着，靠拢些吧！
　　　　死，有什么可怕？
　　　　但现在我们要珍惜我们的生命。
　　　　为什么要将最宝贵的东西白掷给无谓？
　　　　战士只应该死在神圣的战斗中！

　　　　　　　　　    1968.6.7

　　这首诗是得到Ｊ•Ｍ的死讯时写成的。中学毕业刚三年，就有三位同学离开了我们，离开了这个世界，这怎么不叫人震惊呢？死固然没有什么可怕，但要死得其所啊！
    诗的第二节是纪念Ｚ•Ｋ的。他死于脑炎。据说，临死的时候极渴望有谁能去看他，然而大家都四散着，结果他带着深刻的遗憾消逝在寂寞中了。当我知道他的死讯时，他早已躺在不知哪里的地下。我们怎么也预料不到，在六五届的同学中，他会第一个走了。
　　第三节写的是Ｌ•Ｚ，他的死曾经震动过我。《悼Ｌ•Ｚ》一诗悼的就是他。
　　第四节是对新死者Ｊ•Ｍ的哀悼。1968年５月中旬，在人民大学的广场上，为了抢救受伤的同学，她被自己的兄弟姐妹打死了。长矛从背入，正中心肺。她甚至连思索一下过去，都来不及。尸体藏在冷冻室里，等待亲人的最后一面。命运本来给她开拓了一条很有前途的道路，然而死神却在半路上拦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