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说《指导意见》

                         也说《指导意见》

    小城律师象忙于生计的工匠，省城、京城律协发生过什么事情，与他基本无关。二○○六年三月二十日，中华全国律师协会《关于律师办理群体性案件指导意见》由六屆四次常务理事会通过并试行。当我在报上看到此则消息，并见到《指导意见》全文时，对于律协作为官方机构，奉旨而行，已经见怪不怪了。但是,我还是觉得:即使是小城的律师也不应当游离在事情之外，此事大的方面关系到法律原则，小的方面也牵涉到律师自身的利益。
   我自己就有过办理群体性案件和FLG案件的经历，虽然案子的影响和激烈程度都算不上什么，但是在办案过程中所遭遇到的尴尬、心中的不平和怨气长久难消：
   2001年，我为刘××参加邪教组织案辩护，阅卷时就遭遇尴尬：经办法官把案卷中有关FLG宣传品部分全部折起来，并咛嘱：“折起来的部分不能看。”我戏谑着说：“不看内容，我怎么知道有没有触犯刑法？”法官无奈地说：“你就不要为难我了，是省610办交代的。”因为与法官是熟人，大家都不便撕破脸皮，更因为看与不看，结果都一样，我还是按照法官的交代，没有看内容。这种退让实际上是对律师职守的不忠，但是在现实生活中，大多数律师只能如此而已，否则你就寸步难行。
   出于对当事人实际利益的考虑，在与其亲属协商之后，我选择劝刘××认罪，以换取轻判的策略。刘同意认罪，并在法庭上请求给予改过自新的机会。刘的同案犯林××却在庭上与刘有完全不同的表现，林多次利用辩护的机会，大声疾呼：“法官大人，请听一下我的腑肺之言，FLG是劝人为善的啊！”法官不等她说完，就打断她的发言：“不许宣传FLG！”法庭在休庭十分钟后，就当庭宣判：刘与林均判有期徒刑三年。早知这个结果，又何必劝刘认罪，倒不如让她与林表现出一样的操守！
    2005年接了两个林权纠纷案：我在××乡××村毛竹山承包案中为承包人代理；在××镇××村杉木承包案中为村民代理。这两个案子的性质相同，我又为不同的两方代理，按理赢一个输一个才属正常。但是从立案一直到判决，随时都能看出政府、党委（包括乡、镇政府、党委）甚至党委书记个人对法院都具有相当的影响力。
    ××村295位农民诉村委会及承包人林权转让纠纷案，因为承包人与当地镇党委书记是哥们，书记大人四处游说，以乡镇党委的名义，认为如果推翻合同，会引起全镇林改的混乱。于是法院从立案起就设置障碍，称此类案件的立案要区五人小组审批。（也不知立案由法院以外的人审批的法律依据是什么？老百姓的诉权和民事诉讼法在地方政府和法院的眼里，还不如政府文件——如果有关于成立区五人小组文件的话，甚至地方长官的一句话）只是迫于村民群体的压力，在拖了二十多天后才勉强立案。审理过程中，法官再三压我的当事人调解，否则就要驳回。当我的当事人不同意调解时，法院真的就以超过诉讼时效为由，作出驳回诉讼请求的判决。
    在××村村委会诉承包人毛竹山承包纠纷案中，因为村书记是区政法委的下派干部，区政法委支持打这场官司，要求法院确认已经承包十年的合同无效。法院明显屈从于区政法委的压力，以村民委员会组织法第十九条：合同未经过村民会议讨论通过，应当认定为无效为由，压我的当事人退出承包。此时，时效的抗辩就不起作用。法院做的是“卖矛又卖盾”的事情。
    经过这两场官司，我见到此类案子都感到发毛。同样是关系到群体性事件的案子，其中一个就不怕群众闹事，另一个就怕得很！说穿了，还是权大于法！
    全国律协的指导意见，不是引导事情往法律的方向靠拢，而是教律师在办案时应当遵守“权大于法”的潜规则！如果这个意见是司法行政机关出的，那还情有可原，但是，却恰恰是最应当懂得法律，最应当懂得律师权益保护的律协出的，这就实在太叫人心寒了！

                                                   2006年7月21日